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愛江山更愛美人 | 上頁 下頁 |
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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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蓮,朕還要和你說,中宮如今已經有人了。」他終究冷靜地提醒我。我心中委屈,只是沉默。他正色道:「清兒的地位固然無可變更,但朕敢向你說一句,後宮之中,無人可以超越你。」我旋即淡淡一笑:「今日得以重逢,妙蓮已別無所求。」 他握著我的手,更用了幾分力,以此表示寬慰。然後又問:「你們姐妹也有多年沒見了吧?」我徐徐說道:「上次皇后省親,我們見過……」他的眉頭微微一蹙,但並沒有說什麼。 沉默了些時,他果然問:「你們姐妹……是敘舊麼?」我略一思忖,眼神楚楚地撩過,終於點頭道:「是,我們相談甚歡。」他沒有再問。但他壓在心底的那點疑惑,正遂了我的意。 車駕于薄暮時分駛入宮城。 我的神情驀然莊肅起來。巍峨連綿的宮殿,緩緩從身邊退去。我的眼裡泛出淚光,纏綿經年的悲喜,被這恢宏大氣所承托,終於落到了實處。 原來家廟和宮廷,不過一步之遙。 昔日寢宮,一切陳設,恍如舊日,竟連那些綾羅綢緞、霓裳羽衣,都一絲不亂。只是,終究經不起歲月的消磨,黯淡了。我歡喜地奔過去,柔軟的緞子上有我昔日的氣息,我將它們貼在臉上,和著淚,輕輕摩挲。拓跋宏在身後微笑道:「這裡的擺設,朕一直保留著,誰也不許動。」 這次,他鄭重其事,給了我僅次於皇后的地位:左昭儀。 御前聽封,只覺恍如隔世。 第十一章 惆悵妝成君不見 1 回宮後的第三日,正是望日。那天,理當去覲見皇后。 我仍著漢裝,月白披帛,一身榴花紅,簡靜至極,卻也有灼人眼處。昭陽殿的戶限之外,我默然立了半晌,心覺難堪,但重回宮廷畢竟也有得色。當內侍唱報出左昭儀之名後,殿中一切聲響,刹那凝滯。我昂首進門,目不斜視,唇邊只有淡漠的笑意。 徑直向馮清走去。她緩緩抬眼,面色森然。一身雪青色翻領夾袍,窄小的袖口處鑲著一圈銀絲貼邊。發間除了一枚赤金鳳簪,別無他物。待我踱到她跟前,凝視片刻,叫出的卻是一聲:「妹妹。」我眼中含笑,正是為了提醒她省親當日所說過的話。 馮清起初沉默,忽然將手中的佛珠往案上一摜,冷淡地說:「昭儀……」仿佛也在刻意提醒我的身份,「宮中自有規矩,請自重。」我冷笑,不待她說完便躬身下拜:「臣妾拜見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行的是漢人之禮,雙手扶在左胯。馮清不滿,但因拓跋宏早已許可,也只得視若無睹。隨後吩咐道:「上座,奉茶。」 左昭儀的名位低於皇后,又高於眾人,於是,宮女在皇后的左手邊添了一張椅子。我款款坐了,雙目亦適時流轉。 袁貴人冶豔,目眶冉冉動,恣意中倒也並無憎惡;高貴人端美,默默的神情中有疑惑和戒備;羅夫人靜雅,依然是溫和的神情,我的目光與她短暫相接,終於有了一絲輕鬆的笑意。她仍以她眼中的一泊安寧,無聲地承接。我忽然想,這三年間,皇上竟不曾納妃?而我也聽說,這三年間並無皇子降生。 許是唇角因此而牽動了幾分,馮清忽然問:「昭儀,你在笑什麼?」她這般謹慎,倒顯得可笑。我便笑道:「哦,臣妾看皇后的鬢角有些松了。」眾人不禁轉頭細看。馮清被看得頗不自在。我故意起身過去,幫她抿緊了鬢髮。她惱恨而又無奈。含著一絲戲謔的笑,我唇角一撇:「這樣才有皇后的樣子啊。」 袁貴人笑道:「皇后和昭儀真是姐妹情深。」她大概也窺知一些,說到「姐妹」二字,便銜起一絲輕笑,「我們埋怨也是無濟的,天下的風光全讓馮家姐妹占了去。妹妹是皇后,姐姐是昭儀……」她眼角一溜清光掠過。我便聽出了嘲諷之意。 高貴人也接口:「我們豈敢埋怨,如今後宮一團和氣,正是求之不得。」我暗忖,一團和氣?倒不知馮清是如何服眾的。 此刻,她已開言:「時辰也差不多了,你們都回去吧。」我睜目看她,果然,她又說道:「昭儀請留片刻。」 眾人魚貫而退。當四周重歸於靜時,馮清屏退侍女,問道:「爹的病怎樣了?」我如實回答:「還是那樣。」她沉默半晌,終於遲疑道:「那日,你如何見到皇上?」我忽然清揚地笑出聲來:「原來皇后關心的是這個問題!」 「昭儀!」她面色微微一紅,以譴責的口吻阻止我。我微笑道:「回稟皇后,臣妾未敢出偏院一步。但皇上要來,誰也阻止不了啊。」她疑惑地望著我,「皇上又如何知道……」話未問完,或許是察覺到多問無益,反而失了身份,她無奈之下只好收口,故作豁然道:「也罷,這件事就不提了。」然而,她旋即又告誡道:「我們是姐妹,既然共事一君,希望好自為之,以和為貴。」 然則過去的事就可一筆勾銷麼?我心裡冷笑,以戲謔的口吻應道:「是,以和為貴。」 馮清恍若無聞,忽又沉吟道:「那日,皇上御駕親臨,爹有沒有和皇上單獨說什麼?」我心知她指的是南伐之事,只搖頭道:「我一無所知。」我確實一無所知。只是隱約感覺到,這事情背後,似乎藏了更多的故事。 馮清並不信我,只攢起清亮的目光,平靜相視。我恨她這般神情,冷笑道:「莫非皇后也關心政事?」她頓時警覺起來,眸中掠過一點銳利的星火。旋即卻又黯然垂目,緩緩搖頭:「不。只是擔心皇上此舉過於輕率,然而婦人言微,無可奈何。」 細思量,她這番用心也是可憐的。我在那一瞬間,亦有些憐憫她。 步出昭陽殿時,陽光明晃晃地紮人眼。短暫的目眩中,我頹然闔目。宮女以為,我在躲避熾烈的光影,而我心知,自己是有些倦了。只是,身倦,心卻不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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