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些鳥兒你關不住(48)_朱飛燕

四十八

　　只有當看到孫波和研究生在一起時，我才真正地感到無助和緊張。他們是如此的協調，如此的默契。他們真的是很相配。

　　我一直很留戀孫波家那張很大的床，那是她的五個姐姐睡覺的地方。可我卻很喜歡那張大床，在那上面可以很舒暢地將身體打開，隨意地打滾而不用擔心會滾落床下。小時候，我和孫波經常躺在那張大床上猜字，我在孫波背上寫了個「人」字，我故意寫得比較簡單，孫波很快就猜到了。然後她寫我來猜，開始孫波總寫些筆劃多的字，後來看我猜不著，便又寫了些簡單的，我還是猜不著，她便沒勁了：「你真笨，這麼簡單的字你都猜不出。」孫波將身子側向一邊，說不玩了。我很得意，我是故意猜不著，好讓孫波在我背上多寫些字，我喜歡她的手指在我的背上劃過時癢癢的感覺。而她生氣時，我會欠起身用手撓她的脖子，胳肢著她，「不要睡著了，我們玩嘛。」

　　孫波坐起來，「我們出去打球，好不好？再叫上小鋼，他的乒乓球打得很棒的。」

　　「不想去，不要去找小鋼。」提起小鋼我就不高興。

　　「可你又打不好。」孫波拉起我，「這樣吧，我們兩個打小鋼一個。」

　　童年的美好我總是記得。

　　孫波的母親在郊外蓋了別墅後，她們家門上經常是一把大鎖。我不愛呆在家裡，我的雙腿總是不由自主地跑去找她。如果她不在家，我就坐在門口等她，一小時，二小時，一天一夜都沒有關係，因為我知道她一定會回來。

　　有一次我真的等了一夜，好冷，我蜷縮在門的一角，迷迷糊糊的。清晨，不知在哪裡玩了一夜的孫波回到家，看到門口的我，她心疼地抱著我。「真傻，不會先回家嗎？」我搖搖頭，偎在她的懷裡，「坐著坐著就睡著了。」我撒嬌地說，嗓子嘶啞。孫波從鑰匙鏈上取下一把鑰匙，將它放在大門的門框上。「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只有我們倆知道，不可以告訴別人。」孫波說。

　　我使勁地點頭，我太喜歡這個秘密了，我一定會保密的。但我不知道有一天早晨，我用這把鑰匙打開門後，看到的卻是躺在床上相擁而睡的研究生和孫波。

　　繼父死的那天，我在校園裡找到孫波，那天晚上，她抱著我躺在宿舍窄小的單人床上，心痛地不停撫摸著我的臉。「有我在，什麼都不要怕，小浪……」孫波說。

　　有孫波在，我的確什麼都不怕，她是我唯一可以信賴的人，「不要再讓人欺侮我。好不好，小波？」我說。

　　孫波怔怔地看著我，「沒有人再會欺侮你了，放心吧。」

　　「答應我不要再離開我，不要再讓人欺侮我……不然我會死的……我求你了……」

　　「好，好，我答應你，不離開你，不再讓人欺侮你。」

　　「一生一世，一輩子？」

　　「一生一世……一輩子……」

　　這美麗的承諾就這麼形成了，為了這承諾我真的情願用生命去換回它。可是孫波不相信，竟然告訴我她要結婚了，它打破了我所有的美夢和幻想。

　　Because I love you

　　Because I love you

　　Because I love you

　　Because I love you

　　……

　　我一遍一遍彈唱著，我總是夢想著孫波會在意地去聽它，會明白那是唱給她聽的。

　　當我第一眼在天橋下看到那把舊吉他的時候，我沒有那麼癡迷，我對吉他、對音樂也沒有那麼高的悟性。可是當孫波買回來送給我後，我決定學好它。我從來沒有對一項學習認真過，但這把吉他我白天黑夜地彈，孫波以為我徹底地迷上了它，買來各種磁帶和學習資料送給我，說能將吉他彈精了也不錯。於是我真的就彈精了它。我將所有的熱情和精力都投入進去，結果沒想到，這把吉他最後竟養活了我。漸漸地我發現吉他的很多好處，它可以那麼隨意地就讓人吐出心中的秘密、愛情。《Love Story》《Yesterday Once More》《Because I Love You》，學會、唱好這三首英文歌，花了我半年的時間，最後這三首歌成了我在酒吧裡演唱的經典曲目，其實我是唱給孫波聽的……

　　我白天教學生彈吉他，晚上在酒吧裡唱歌。我擔心見到孫波的機會不多。我想天天看到她，我希望她天天能來酒吧接我。工作後，她很忙，忙著見朋友，打麻將，逛街，談戀愛……找不到她的時候，我會打她的傳呼機。她每次都會回機，但每次又都很煩。她的脾氣越來越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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