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些鳥兒你關不住(49)_朱飛燕

四十九

　　「你煩不煩，你到底還要不要人活？」當我把孫波從不知道什麼地方呼到我的家裡時，她一定是氣呼呼的。這個時候，我一般都不說話，我知道她發完脾氣後氣就會順了。我穿著那件我最喜歡的粉紅色睡裙，從茶几上拿起一支香煙遞給孫波。孫波將它打掉，「你這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這BP機好像是為你配的。」

　　我不緊不慢地將孫波打掉的那支煙拿起，點燃後吸了一口，然後輕輕地吐出煙看著孫波，不一會兒，孫波罵著罵著氣就消了，她躺在沙發上想著什麼。

　　「又想他了，是不是？別以為我不知道，我不呼你，你現在還不定躺在哪個臭男人的懷裡呢！」我吸著煙說。

　　「你神經病！」孫波說著閉上了眼睛。

　　「上床去睡吧，小波，這樣會著涼的。」我輕輕地推著孫波。

　　孫波晃動著身子，「別動，我困極了。」

　　我只好坐在沙發邊上看著孫波，我喜歡看孫波安靜的樣子。我喜歡這麼看著她，也只有這個時候孫波才真正屬於我。我用纖細、瘦弱的手指撥弄著孫波短短的碎發，輕拂著孫波的臉，滑潤、濕熱，這個時候我的心會激烈地跳動，全身燥熱。

　　「小浪，不要動我行嗎？」孫波歎了口氣，「我困了。」

　　「你睡你的，我看著你就行。」我說，「我喜歡看著你睡覺的樣子。」

　　孫波坐了起來，「來，」她溫柔地說著，牽著我的手。我乖順地隨著孫波來到床前，任憑孫波扶著我躺下，脫去鞋子，蓋上被子。她沖我甜甜地微笑著：「晚安，做個好夢。」

　　孫波輕輕撫摸著我的額頭，然後拿起摩托車頭盔飛快地出了門，等我趕到門口時，只聽見「突突」的摩托車啟動的聲音。她經常這樣，在我感受到溫暖時離開我。

　　我一直對很多男孩都說孫波不好，我用這種方式讓他們離開孫波，我不願意他們追求她。其實對他們我還不緊張，只有當看到孫波和研究生在一起時我才真正地感覺到緊張，那是一個勁敵。只有看見研究生後我才感覺我真的要失去孫波了。

　　我開始密切地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我看著他們從電影院裡出來，研究生摟著孫波的腰，那麼美好。一股受重傷的嫉妒在體內燃燒，我不顧一切地沖上前，他們都很吃驚。孫波低聲下氣的表情讓我很生氣，這說明她在乎研究生，她從來沒有如此在意過一個男人。後來孫波發生了車禍。

　　孫波的母親看來很滿意研究生，她決定讓研究生來照顧車禍後的孫波。

　　從那一刻起，我決定換一種方式讓研究生離開孫波，我決定去勾引研究生，他真的上鉤了。但讓我意外的是：孫波竟然願意將研究生讓給我。但她不知道，一個男人可以輕易地愛上一個女人，而一個女人愛上一個人後就很難再去愛別人。

　　那一段時間，我意識到，我和孫波的故事就要結束了。

　　孫波告訴我，她就要和研究生結婚了。我忍著痛回到家，我告誡自己：孫波和研究生很般配。我也一次次提醒自己：我和孫波都是女人，我們是好朋友。我強迫自己不去想孫波，我甚至打過自己的耳光，逼著自己看著大街上的那些形形色色的漂亮女人。我問自己：看著她們，你愛她們嗎？難道你真像孫波說的那樣是個心理不正常的人嗎？

　　我不愛她們。我誰也不愛。

　　她們都很漂亮很有魅力，但我不愛她們。我真的不愛，我只是愛著那個叫孫波的人，直到那天，她告訴我她要嫁人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原來我愛的這個叫孫波的人和我一樣是個女人。

　　當我明白這一切的時候我知道我已經無法再躲避自己，無法再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我那不聽話的腿總想著去找一個人，一個我愛的人。

　　可是自從孫波告訴我她要結婚後，我再也沒有找到她，我有些恍惚，我懷疑她要結婚的真實性，她是不是又在騙我。我撥通電話，聽見傳呼台小姐謎一般的嗓音傳來：「星光台，請問您呼多少號？」

　　「8888，請她速到小浪家……」

　　「8888，小浪等她回家吃飯……」

　　「8888，請您半小時呼她一次……」

　　那天晚上，我無數次地呼孫波，但她沒有出現在我的房門口，也沒有回呼機。那是個秋天，我預感到會有什麼事發生——車禍後，孫波的母親禁止她再騎摩托車，好像聽說她最近又迷上了汽車。

　　我又撥通電話，「大姐，我是小浪，孫波在您那兒嗎？」

　　「叭」，電話掛斷了……

　　孫大蘭是最討厭我和孫波來往的。還是念書的時候，我每次去孫波家前都要打聽一下她家有誰在，如果孫大蘭在家的話，我是無論孫波怎麼勸也不會、不敢去她家的。我害怕孫大蘭。有一次在孫波家，我一看見掛在牆上的那幅全家福中孫大蘭那雙咄咄逼人的大眼睛，魂都沒了，「嗖」地一下就溜出了她的家，逃離了那張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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