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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25)

  不一會工夫,大拌菜和拍黃瓜都上來了,可是主角還沒到。濱子不耐煩地沖絹子嚷嚷:「今兒這壽星怎麼當的呀?這黃瓜菜都涼了,他怎麼還不來呀?」

  絹子焦急地邊打手機邊向我們解釋:「我沒告訴他是給他過生日,他說他在陪客戶吃飯,一時半會還趕不來。」

  濱子見狀,就撥了他自己的手機:「你別催他了,還是讓我來跟他說吧,保證不出半小時他准來。」我用手攔他:「你丫就別添亂了,人家正忙正事兒呢!媳婦都請不動,你不淨給人找為難嘛!」

  他一邊拿一隻手趕我走,一邊一臉壞笑地縮到我背後,壓低聲音打電話:「大寶呀——忙什麼呢?哥們兒我跟後海這兒請幾個妞吃飯,結果點冒了,現金不夠,卡也忘帶了,你要不來,哥哥我這臉可就丟大發了,快來救場呀,順便你也耬一眼這幾個妞怎麼樣。有妞不泡,讓人見笑,見妞就泡,客觀需要,男人不泡妞,自己都害羞,你可別讓人見笑呀……」

  濱子掛了電話,拍著胸脯,得意地對我們說:「搞定,大家快準備準備,開蛋糕點蠟燭吧,他這就800裡加急趕過來。」

  果然,不到20分鐘,大寶就趕到了,燈已經提前關掉。他在小姐的指引下剛一進屋,我就把唯一亮著的蠟燭吹滅了,屋內安靜極了,有點象「鬼吹燈」裡詭譎的氣氛。聽著他躡手躡腳地走進來,只有衣服的窸嗦聲,正當他疑惑之下不知進退時,濱子用深沉恐怖的聲音說道:「天黑請閉眼,殺手請殺人——天亮了,請大家睜眼。」

  話音剛落,裡屋的門開了,絹子和她的一群男女同學簇擁著一個盛大的生日蛋糕走了出來,蠟燭熠熠生輝,在風的帶動下火苗象受了驚嚇一樣不安地跳動著,我們都洋溢著笑容,目光緊盯著蛋糕唱著生日祝福歌……

  說實在的,此時此刻,我真的很羡慕大寶,大寶也是家中獨子,他媽對他百依百順,他如果回家晚了,老太太就把飯菜熱了又熱,餓著肚子也要等著和他一起吃飯。後來早早地結了婚,媽媽疼兒子,老婆疼老公,婆媳倆的心都聚在他這裡,從來沒有鬧出過「婆媳不合」的誹聞,小日子過得順風順水。結婚七八年了,媳婦還能這麼浪漫體貼,提前半個月絞盡腦汁地給籌畫生日會,準備著給他一個意外之喜——

  只見捧著蛋糕的絹子小心翼翼地剛走出兩三步,就停在那裡了,她怔怔地看著前方大寶進來的方向,臉上原本掛著的微笑僵在了那裡,因為走路捎帶有小風,火苗又開始蹭蹭地上躥下跳起來,光線從下往上,打在絹子輪廓分明的臉上,居然有種猙獰可怖的感覺,我心中陡然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這種表情我刻骨難忘,兩年前我老婆在公證處當眾受辱後的那晚,她超常發作的時候,就是這種百聞不如一見的表情。如今同樣的表情又掛在了一向進退有禮,談吐有度的絹子身上,我真替她捏把汗,不知道今晚會有什麼意外發生。

  大家因為絹子的停頓也把目光紛紛轉向大寶的方向,昏暗的燈光正好包裹住了莫名詫異又略顯局促不安的大寶,他微張著嘴,在人群中搜尋著濱子和他所說的美女們,可看到的都是一張比一張熟悉的老臉,他賊溜溜的小眼睛掠過我,掠過濱子,掠過蛋糕,停在絹子臉上時,象被蜜蜂蟄了一下,慌亂地甩開了自己被人挽著的右手,他因為心虛而動作有些誇張,原本大家並不注意他身邊的這個矮小的朋友,這時候,眾人反而把目光都投向了她——短髮,小巧身材,硬朗的鬃紅色短皮夾克配軍統長靴,頭戴帥氣的機車帽,碩大的圓圈耳環,發出金屬的冷光,嘴裡還滿不在乎地「噗——噗」地吹出泡泡糖,如果不是她把自己的眼圈畫成了「熊貓眼」,假睫毛忽閃忽閃地象只貓頭鷹,我還真以為他是大寶帶來的一個哥們呢。起初我怕她一個小姑娘,會被我們一幫老爺們打量得不好意思,可她居然來者不懼地把我們那或詫異或猜測的目光照單全收,還反客為主地搖晃著身體打量起我們來。

  濱子和我一看來者不善,我倆交換了眼色,他忙跨前一步打破僵局:「來來,壽星到,壽星到,蛋糕快送到。」我也趕緊從絹子手裡接過蛋糕,換手的時候,我無意間碰到了絹子的手指,冰涼且顫抖,幸虧我接的及時,不然落地開花,戲還沒開演就砸了。

  大寶在我們的操控下潦草地吹滅了蠟燭,這時候有人開了燈,大寶也慌亂地切開了蛋糕。濱子挑了塊最大的裝到小碟裡,遞給大寶:「大寶,把這塊最大的快端給你媳婦,人家為了給你這個驚喜,都準備了半個月了,特意叮囑我們不要告訴你,還得我誑你才來,你小子心裡就美吧你!」

  大寶接過來陪著笑臉湊到表情木然的絹子跟前說:「謝謝老婆,我自己都忘了今兒是我生日了,多虧你還惦記著,還請了這麼多老朋友過來,謝謝大家呀!」這話聽起來不像是說給絹子的,倒像是說給我們聽的。

  於是我抓住機會,端起酒杯拿出我事先準備好的一套臺詞說:「來,咱們祝壽星家庭順治、生活康熙、人品雍正、事業乾隆、萬事嘉慶、前途道光、財富咸豐、內外同治、千秋光緒、萬眾宣統——幹了。」一陣杯盤碗盞的碰撞聲紛紛響起,氣氛在我的調動下顯得活躍了不少。

  濱子也借機替在一旁發呆的絹子問:「你怎麼也不給大家介紹介紹這位『小朋友』呀?」

  大寶呵呵乾笑了兩聲:「哦,這是我手下新來的實習生——當當,她家就住這附近,我說開完會順道開車把她送回來就得了。沒想到濱子你是誑我的,我還當真十萬火急地取了錢過來救場呢。」

  說完,他又轉過身對那個當當說:「這些都是我最好的哥們,那個是我太太,你先吃塊蛋糕吧,一會就回家吧,別讓你爸媽著急。」

  我敢說在場的除了傻子,誰都能聽出來這話是真的少,假的多。我不知道當年的乖大寶什麼時候也開始玩起這「花活兒」了,而且水準還不咋地,一眼就能讓人看穿,這小子膽兒也忒大了,在辦公室裡打打情罵罵俏,無傷大雅地鬥鬥貧也就夠了,他竟敢帶這麼個扎眼的「叮噹貓」來見哥們。她老婆處心積慮地給他約來了這麼多日理萬機的哥們姐們的,我們倒是重友輕色,拋妻別女地過來了,他還三催四請,重色輕友地拿開會說事兒,又不是溫總理,哪來那麼多國家大事專等週末開會呀,難怪絹子說他11點前都很少回家,可見那會平常就沒少開。要不是濱子順嘴胡說有幾個「美女」才把他給忽悠過來,我們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呢。來了就來了,還帶這麼個囂張的丫頭,別說絹子了,我這心裡都窪涼窪涼的。

  那個當當跟大家打了個招呼,嘴上說是先回去了,但是人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也許她還以為我們會客氣地挽留她,不過這次大家都不約而同地齊聲和她說「再見」,誰都知道一山不能容二虎,她要不走,那可就是個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把這場原本輕鬆愉快的生日會炸得灰飛煙滅。她等了片刻,見沒人挽留,只好有些悻悻地離開了。看著她還算識趣地暫時謝了幕,我們總算松了口氣。

  雞翅已經有些冷了,沒有了剛出爐的外焦裡嫩,也許是心理作用,我吃著吃著愣是吃出了雞屎味,並不象傳說中的那麼「人間美味」。濱子最近認識了一個四川女孩,突然「近朱者赤」地狂練起吃辣椒了,北京人通常都不怎麼能吃辣椒,他被辣得嘴唇直打哆嗦,他那張嘴,就跟《功夫》裡周星馳剛和蛇親完嘴的那『香腸嘴』一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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