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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26)

  一陣手機鈴響,大家尋聲而去,是大寶的,他看看坐在身邊的老婆,鬼鬼祟祟地起身要出門去接聽,我見他又想開溜,就調侃他:「又放連續劇呀?」

  濱子說:「哪裡,人家是插播一段廣告。」大家又是一陣哄笑。

  等了一會兒,絹子見大寶還不回來,就也起身出門了。過了半天兩人都是有去無回,天色不早了,有幾個女孩已經起身要先撤了,我讓濱子先在這裡看場子,我披了外套去找他們。

  外面夜色漸濃,霧氣氤氳,已經沒有了來時的繁榮盛景,倒是露出些強弩之末的疲態。前方不遠隱約傳來了低聲的爭吵和抽泣聲,傳不了多遠就融在了冷濕的空氣裡,空氣裡彌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煩悶和絕望。我心情沉重地順著還有殘雪的牆跟尋聲而去,不知道等待我的將是何等慘不忍睹的一幕,我想不好該如何插手人家的家務事。

  果真,轉過胡同拐角的昏暗處,有兩個木偶一樣的身影正扭打成一團。我定睛細看,沒錯,就是大寶和絹子他倆。當時,一股熱氣直沖我腦門,我大聲喝道:「大寶——快住手,咱北京爺們沒有打女人的,有話好好說,打老婆算什麼!」

  他們在我的制止下停止了廝打,我才注意到兩人都已面色猙獰,絹子滿臉淚痕,氣喘噓噓:「我本以為請來這麼多朋友能拉你一把,讓你收收心,別再野下去了,看來是沒指望了。」說完,她疲憊不堪地轉身就要走。

  我示意大寶快去陪個不是,可他象只不肯服輸的公雞一樣擰著脖子作垂死掙扎。看著絹子步履沉重地漸行漸遠,我恨鐵不成鋼地跺腳道:「你就作吧,你!」然後,緊追兩步對絹子說:「絹子,先回去消消氣兒,我看這小子是喝高了,我來幫他醒醒酒,保證今兒晚上讓他連滾帶爬地回去,對著你磕頭作揖,下半輩子心甘情願當牛做馬。」

  絹子勉強苦笑低聲謝我:「不用費心了,還是讓他給別人當牛做馬去吧!今天的結果,我早料到了,就算大家陪我們吃了一頓散夥飯。他們倆的事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那女孩還約我出來談過,我們三個,談也談了,罵也罵了,打也打了,今天我本想通過你們做最後的爭取,沒想到卻成了最後的晚餐。這種日子我過得夠夠的了——受得了悲劇,受不了鬧劇;受得了傷心,受不了噁心。謝謝你了,原本最不該打擾你,這麼晚了,家裡還有孩子,你也快回去吧,別趟這混水了,不值當。」

  我一聽絹子出人意料的清醒和冷靜,還真不知道拿什麼迷魂藥來安慰她了,我是眼見著他倆從「相敬如賓」到「相敬如冰」再到「相敬如兵」的。人家絹子一點錯兒沒有,現在的女孩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實屬不易堪稱忍辱負重了,於是,我感同身受地順著她說:「行呀,我不知道這小子這麼混,今兒既然讓我趕上了,我就得教訓教訓他,教教他爺們兒該怎樣做,你就等著情好吧!」我目送著絹子朝吃飯的地兒走去,才放心地回去找大寶。

  「說說吧,怎麼回事?那妞兒一看就不是善茬兒,你招惹誰不行呀,你招她?就為了那麼個妞兒,你連家都不要了?玩得有點過吧,值當嗎你?」

  「我就不是結婚的那塊料,我就是受不了那份平庸。」他強詞奪理。

  「你不是結婚的料,那你早說呀!都結了七八年了,老婆把你養得你紅光滿面,事業發達了,你突然不是結婚的料了?怎麼?基因突變了?人家絹子對你可是一心一意,把最好的青春年華都給了你了,你還有什麼可說的?現在人過三十了,你要撇下人家,中途下車。你又不是不知道,再優秀的女人,離婚之後也至少要打五折甚至一折處理!」說著說著我自己都快被我的慷慨陳詞感動了,話一出口我才發現,這幾年在三個女人的夾縫中苟且生存,練得我越來越能理解體諒女同志的艱難和不易了,瞧我這善解人意的水準,到婦聯當個主任都不差。

  誰知道大寶居然不以為然地微微一笑:「大哥,這都什麼年代了,你也該解放解放思想了,如今的男人,講究一個有證的,兩個固定的,三個N次性的。男人就好比是一輛汽車,女人就好像輪胎,沒有女人男人就失去意義,沒有輪胎汽車就是擺設。汽車光四個輪子還不夠,還要有備胎才行。最少要有一個備胎,一個還不夠,2-3個正好。當汽車有一個輪胎爆了,可以隨時更換。」

  我一聽他那歪得不能再歪的歪理,氣就不打一處來:「這就是強盜邏輯,混蛋論調!」

  大寶嘿嘿一笑:「我是無賴,混蛋已經OUT了。」

  我氣得張了張嘴,還真不知道該如何下嘴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認識的二十多歲的男孩兒總被別人傷害,可到了三十多歲卻總是傷害別人。

  這時候,濱子也跑過來了,說人都散了,絹子回去結完帳就回娘家了。他上下一打量,知道我已經黔驢技窮了。就拍著大寶的肩膀,象慰問階級兄弟一樣:「『人不風流枉中年』,兄弟,哥哥理解你。不過,地球人都知道,這真正會玩兒的都是『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你不能一有外遇就離婚呀,那你泡妞泡成了老公,不是換湯不換藥嘛!一定要先保證大後方穩定,不能揀了芝麻丟了西瓜。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抓住一個泡。只要用心找一找,肯定還有比她好。」

  我一聽,他又滿嘴跑火車沒個正經的,忙示意他快閉嘴。

  他一把拉過我:「你快回去摟著孩子洗洗睡去吧,局面都已經失控了,他就交給我了,我能拉他一把就拉一把,不能拉,就讓這小子自生自滅,自作自受吧!」

  我臨走時叮囑他:「不要輕言放棄呀!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一定要盡力挽救失足同志!讓他往我這新好男人的隊伍裡靠攏啊!」

  「用詞不當啊——男人的外遇叫失手,女人的外遇才叫失足!甭廢話,快回去伺候你家老少三代姑奶奶吧!小心回去晚了,再交代不清,連鍵盤都沒得跪,直接拆了主機讓你跪主機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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