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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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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話 白爺 且說春秋戰國時鑄劍的劍爐,實際上應稱劍室,殿內分做天地人三間,並有內外兩層,外邊圍著耐火的窯磚,裡面就如民宅一般,同樣有銅梁石柱,內設取火煆造的內爐。那天爐出火,地爐聚精,人爐中必須有活人以命殉劍。在這座爐中,便有個劍師吊頸而亡,一縷英魂歸入了劍氣之中,空剩個軀殼懸了千年。 張小辮哪知這些緣故,撞著劍爐中有個打秋千的吊死鬼,著實受了老大驚嚇,當即就想縮身逃開,但手捧火筒子的亮光一晃,瞥見那吊死鬼身下,還倒著一個全身是血的人。張小辮眼尖,一看卻是個臉熟的,非是旁人,正是松鶴堂鐵掌櫃家的老僕--老軍鐵忠。 張小辮眼珠子轉了兩轉,心想:"自打那天夜晚借宿槐園,鐵掌櫃和鐵忠便下落不明,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想不到鐵忠老漢竟在此處。這事情蹊蹺了,此人又是樸實良善之輩,三爺我怎可袖手旁觀?"他稍一猶豫,就再次矮身鑽過爐口,進到爐堂內對那吊死鬼抱拳道:"陰陽相隔,互不侵擾,咱們是井水不犯河水。" 隨後張小辮湊到鐵忠老漢身邊,伸手一探心窩,發覺還是熱的,但全身血肉模糊,傷得極重,還發著高燒,嘴唇乾裂,真是"身如五鼓銜山月,命似三更油燈盡",眼見是活不久了。 張小辮掰開鐵忠老漢的牙關,把隨身帶的一葫蘆清水給他灌了幾口。那鐵忠老漢飲得涼水,哎呀一聲緩過氣來,神志也漸漸清醒了些,恰似"寒穀遇得乍暖之春,死灰又有複燃之色",但蒙矓中剛一睜眼,看見張小辮頭上戴的貓臉面具,還以為山裡的狸貓成了精,險些給當場嚇死。 張小辮趕緊把面罩推到頭頂,問他何以落到如此地步。鐵忠老漢見是張小辮,雖覺萬分詫異,卻沒了驚駭畏懼之意,趁著迴光返照心中明白,就強打精神,對他說起了來荒葬嶺運屍的經過。 原來那天張小辮和孫大麻子剛進靈州,把從甕塚山裡運來女屍帶到松鶴堂藥鋪,換取了鐵掌櫃養在自家後院的黑貓。那鐵掌櫃是個識貨的,從不做虧本的生意,他認得這僵屍是前朝的美人盂,由於生前死得冤屈,故而形骸不化,是黑市上難求的珍異之物。 在最近幾年,江南出現了許多修煉造畜邪術的妖人,趁著天災人禍,做了許多天理難容的勾當。這夥人到處割取死人器官,把男陽、女陰湊成一副,即可配成藥餌。隨著邪術越練越深,到後來就需要僵屍和活胎童子,凡是含冤不朽的死屍,以及偷搶拐帶來的小孩,還有產婦腹中的胎兒,乃至生產後的胎盤,都是此輩急求之物。 自古戰、荒相連,一打完仗便是赤地千里,糧食顆粒無收,死於戰亂和饑荒的人不計其數,新死的人到處都是。但幾百年前的古屍和童子胎男,可就十分難得了,於是就有人暗中偷挖盜拐來了,再轉手販賣給造畜之徒,從中牟取暴利。笑貧不笑娼的年月,賺這些喪良心的錢又算得了什麼。 鐵公雞雖然家大業大,但生性吝嗇刻薄,對錢財求之無厭。他做的又是藥材生意,對各路各碼頭的門道都熟,識得些穴陵挖墳的賊人,所以私下裡做起了收購僵屍肉的生意,每當行貨到手之後,就由他親自帶出城去賣掉。 這些勾當都是暗中做的,連鐵公雞家中至親至信的人都不得而知,只不過他身單力薄,獨自一個人做不來,便每次都要帶著自家的老奴鐵忠。 鐵忠老漢初時並不知道究竟,一來二去時間長了,不免看出些端倪。他為人樸實忠厚,這遭雷劈的勾當如何敢做,連勸主家罷手,免得惹禍上身,咱們藥鋪有那麼大的買賣,何苦擔驚受怕做這等黑了心肝的生意。 但那鐵公雞眼孔最小,只認得一個"利"字,雖然賺下了偌大家產,卻把一文銅錢看得勝過身家性命,除了賺起錢來不擇手段,對自家人也刻薄吝嗇至極。每天早晨在床上一睜眼,他便先自恨恨流淚不已,感到胸中惡氣難平,恨什麼呢?只恨這天上日月星辰來回轉,昨天吃過了飯,今天醒來卻又要吃飯,什麼錢都能省,唯獨一日兩餐不得不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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