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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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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那之後,我再沒寫過假書。直到我成名後,也沒人揭發我寫假書的事情。不久後,風聲決意回到安徽開飯店,並專心照顧起他的母親來。他是除了子牙之外,唯一知道這個秘密的人。 到北京後的第三個月,我在前面提到過,子牙出了第一本書《數星星的情人》。然後,他丟掉了工作。我開始了「下半身」寫作,以此維持我們的生計。我們的近況好了很多,子牙並沒有找工作的想法。他幻想再出一本書,一本能引起轟動的書。我努力給他創造條件,給十幾家雜誌社寫稿子,另外也快寫完我的第一個長篇《誰是壞女人》。 《誰是壞女人》很快就出版了,被一個姓留的書商花20000塊錢買斷了5年的版權。據說後來,這個書商留老闆靠著《誰是壞女人》掙了數十萬。而我,可以得到20000塊錢就已經感恩戴德。 後來,他們還給我安排了盛大的新書發佈會。 一夜之間的成名讓我不知所措,子牙則欣喜若狂。與此同時,留老闆要求我去他的文化公司上班。我拒絕了,子牙卻很想去留老闆那裡上班。留老闆對子牙似乎很滿意,揚言要重用他,他們很快就兄弟相稱起來。我不太喜歡留老闆,他身上商人的味道太濃重了。我多次告誡子牙和留老闆保持距離,子牙則一笑置之。 我們已經添置了一台新電腦,不到一年,我又出了一本新書《你是壞女人嗎?》,這本書是拿版稅的,首印30000冊,後來又加印了10000冊。前前後後,我掙了差不多50000塊錢。 按照慣例,錢還是由子牙保管。生活本來是一天天好起來了,但是子牙並不滿足。 也許,是錢不夠多,或者,除了錢,子牙還想要一些別的東西。他和幾個新認識的朋友合夥做了個文學網站,賠的永遠比掙的多。 而子牙,再也寫不出美麗的文字來了。我們的生活也一直這樣,好好壞壞。 2001年的夏天,我面對了生命裡第一場死亡。小賴和煙鬼雙雙死在他們租住的地下室裡,等人家發現的時候,他們的屍體已經腐爛生蛀。子牙沒有勇氣去處理這一切,我和風聲一起處理了他們的後事。 他們是自殺,燒炭。誰會這樣傻,在天氣炎熱的夏天,還在屋子裡燒上一盤炭取暖呢?我不願意深究他們為什麼要選擇自殺,怕深究下去,我也失去了生存的勇氣。 他們全身赤裸裸,擁抱著躺在淩亂的床上,煙鬼口袋裡還有一包沒抽完的煙。我們都是那天後才知道,小賴和煙鬼是一對情人。同性之愛,卻也強烈地要一起殉情。連我們這些親密的朋友,也不曾知道他們的關係。 想起小賴總是喜歡拿煙鬼手裡抽到一半的煙來抽,而煙鬼又是不接近女色的人,我也推斷出了大概。失戀了的小賴,長期和煙鬼住在一起,兩個人產生感情並不奇怪。 我沒有過分傷心,只是取出煙鬼口袋裡的半包煙,獨自坐到天亮。子牙剛剛哭過,一直靠在我的胸口,淚水浸透了我的睡衣。炎熱的夏天,他的手腳卻冷如冰霜。 我不擔心死去的小賴和煙鬼,這也許是他們最好的歸宿。我擔心的是他們的親人和朋友,擔心的是我的子牙無法面對。 小賴和煙鬼的父母來北京拿他們的骨灰,我鼓起勇氣告訴4位老人,希望他們能夠讓小賴和煙鬼合葬。小賴的老家在江蘇,煙鬼的老家在廣西,相隔很遠,我憂慮他們死後還是要分離。他們的父母不同意,覺得兩個男人光著身體一起自殺已經夠丟臉。 小賴的前任女友給了他的父母一筆錢,就匆匆離開。這個身材高挑的北方女子,神色淡漠,未落半點淚。她在頭髮上插一朵白紙小花,給小賴的父母磕了3個響頭。 我和風聲也湊了點錢給煙鬼的父母,除了這些,我們什麼也做不了。 風聲告訴我,其實我們是有責任的。身邊的朋友不打了招呼就離開人世,我們必須擔負一點責任。他還說他要走了,離開北京回安徽,開個飯館。他的母親活不了多久了,他想做個好兒子。 我和子牙送風聲去火車站,他支開子牙,把我拉到一邊:「子夜,子牙是個急功近利的人,為了成功,他會不惜一切的。如果你愛他,就要嘗試改變他;改變不了的話,你就要容忍他。你很善良,也足夠堅強。我不知道你身後有多少不能說出口的故事,但是在你的眼睛裡,我可以看到希望。我只想告訴你,如果你不是子牙的女人,我會愛上你……」 「風聲……」我再說不出話來,淚水瞬間滑出。 「那麼,給我個擁抱吧。」他笑道。 我們相擁著,不再言語。 此後,風聲就失去了音信。我和子牙偶爾會提起他們——風聲、小賴和煙鬼,每一次,我們都說得小心翼翼,怕一動情,就喪失了繼續闖蕩北京的勇氣。 很多時候,我回憶起剛到北京的那一刹那,我看到的藍天和雲朵,聞到的熱鬧的氣息,以及感覺中的那場瘟疫。我有預感,瘟疫已經侵襲入我的生活,慢慢謀害掉我身邊所有的人。 莫染紅絲線 你有罪,這世上,每個人都有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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