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殤(58)_崔民_學達書庫

五十八

　　第十六章

　　1

　　鄭策的變化周圍人感覺得到。

　　最先覺得不對勁兒的是許言。以往那種應酬，鄭策多多少少帶出些拘謹，可現在不，一個約束慣了的人猛一下放開了讓人覺著有些怵。有一次喝多了酒，鄭策摟著許言，我都不知道現在應該相信什麼，堅持什麼，追求什麼？錢財太俗，聲名太假，精神太虛，感官太賤。可不俗不假不虛不賤的是什麼？我自己又不知道，不知道……

　　許言想是妙兒離開的緣故。他一廂情願地以為，鄭策傷於愛情。一個人既傷於愛情那麼能搭救他的也只有愛情。他好心地介紹女孩給鄭策認識。後來他就發現事情遠不象他想像的那麼簡單。鄭策的選擇非常本能。僅此而已。再後來，他不敢再把好女孩介紹給鄭策，他真怕會出什麼事讓他無法收拾局面。

　　鄭策開始流連在各娛樂場所且樂此不疲。也不能不說這是一件好事。絕望是新希望的開始。鄭策對工作投注了空前的熱情。

　　2

　　許言現在倒是輕鬆許多。程英不是一直想要增加人手嗎？公司總部終於還是同意了她的意見，她選定的那個人叫陳小東，她的丈夫。

　　公司裡人只知道程英是已婚，見她丈夫卻還是第一次，和許言一樣，所有人都被嚇著了。不是因為程英的老公醜，恰恰相反，正是因為程英的老公帥，和程英站在一起，讓人大跌眼鏡。

　　女職員私底下議論，哎，程會計的老公看起來比她要小很多哦？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年頭流行姐弟戀。

　　因著這事兒，惠珊一度對程英的態度也有改變。惠珊打電話給程英的頻率驟然間降低，而且程英接電話時也不象以往那般談笑風生，有一天例會時接到惠珊打來的電話，程英竟不自覺地站起來，一臉的小心翼翼。再就是，那以後，許言不時接到惠珊探查公司現狀的電話。

　　許言很客觀地有一說一，惠珊挑不出什麼毛病。程英和許言的關係一度趨於緩和。可程英畢竟是程英。不出倆月，上上下下對這件事的反應就平淡了許多。這期間程英提拔了兩個主管。

　　惠珊不再給許言電話。

　　一開始程英對陳小東的安排還算合理，她讓他跟著黃勇還有後面提拔起來的幾個主管去跑業務，熟悉產品市場。可接下來，她就開始帶著陳小東接觸商業。一些跑跑腿動動嘴的工作像是自然而然地從許言那裡轉到陳小東那裡。程英說的還特好聽，許經理，前些日子您太操心了，現在業務已經走上正軌，您歇歇。

　　許言心裡明白，這一歇，自己就被徹底架空。可是，他有辦法嗎？沒有。他只能認命地接受現實。每天準時准點到辦公室，翻翻業務員的工作日報，有時候，一本雜誌，一杯茶，一個朋友偶爾打來的電話，就能輕輕鬆松結束一天。他對自己說，沒什麼不好呀，工資一分不少，傭金一毛不差，用不著去商業看人臉色聽人話音，有什麼不好嗎？沒有呀。這樣一來心裡真的安慰許多。

　　許言更加關注鄭策的變化，他覺得，和鄭策在一起他心裡會好受一些，覺得自己還不算太差，還有能力同情和安慰別人，這個社會墮落得太厲害，所以保持心理健康更顯得重要。許言這樣想。

　　3

　　這時候，許言談了第一個女朋友。

　　從嚴格意義上講，這個叫朱靜的女孩子對許言有那麼點一見鍾情的意思。許言到省醫藥報到的第一天，當時朱靜就站在許言的身邊兒。她也是來報到的。那天注意到許言的可不只總經理單從民一個人，朱靜從見許言的第一眼，就有點喜歡上這個白白淨淨斯斯文文教養和修養看來都特好的男孩子。只可惜，因為被指定去機場接人，許言的命運就此改變。不過一周的時間，許言就去九三藥廠駐地辦事處走馬上任，周圍人都替他高興，當然也不乏妒忌的，可朱靜卻在底下好好地哭了一場。一周的時間，她沒跟許言搭上一句話，甚至見都沒見幾次，他就匆匆地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朱靜以為她和這個叫許言的男孩子之間沒有緣分。她不知道，命運的安排常常出人意料。

　　醫藥站新建一批福利房，而分房是最讓領導頭疼的事，面積、樓層、朝向……沒一樣讓人省心。許言爸爸自認公允周正最終也沒逃過挨駡，更加讓人意外的是，有個職工覺得自己的得分有貓膩，仗著酒壯英雄膽，拎一把榔頭奔了許家，把許經理額頭上敲出個血窟窿。這傢伙一見血立刻清醒了，扔了傢伙就跑，許經理捂著頭，那血順著淌下來，一隻眼睛就什麼都看不見了。支撐著下樓準備去醫院，在院子裡就碰上了朱靜。

　　省醫藥公司家屬院和藥檢所樓門對樓門，朱靜是來幫著送藥檢報告的，這不是她份內的事，誰知那天怎麼心情那麼好，別人都沒怎麼求她她就應下了。朱靜當然認識許經理，一見這情景，立刻上前扶住，而後打車直奔醫院。其實第一醫院就在馬路對過，可朱靜這舉動讓許經理頓時心裡一熱。

　　掛號，付費，包紮，拿藥，等許言和媽媽聞訊趕來，朱靜那兒正削著蘋果陪許言爸爸聊天兒。許言一下子就被打動，他覺得現在還能有這樣的女孩子簡直就是奇跡。順理成章的，兩個人開始戀愛。

　　4

　　也幸虧有這場戀愛，許言那段日子的生活就充實而幸福。

　　朱靜不是那種一眼看去過目難忘的漂亮女孩子，但是她耐看，白白的皮膚，甜甜的嗓音，還有腦後那根大辮子，在這年頭顯得很是奇貨可居。呵朱靜很懂得怎麼利用自身的優勢使自己看來與眾不同。許言請她吃飯，她就挑一些乾淨的小飯館，許言要帶她去酒店餐廳，她不許，幹嘛那麼浪費？許言就覺得，這是個住家過日子的好女孩兒。朱靜歌兒唱得不錯，許言帶她見自己大學同學，有讓大家看看的意思，吃了飯去歌廳，朱靜落落大方地唱了《愛的代價》，那幫哥們齊刷刷看過去，簡直驚為天人。許言覺得特有面子。再以後，每個週末許言都帶朱靜去家裡吃飯，朱靜和許言媽媽在廚房裡忙碌，許言和爸爸在客廳看電視，有時候透過廚房門的玻璃往裡瞅瞅，許言臉上不由得現出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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