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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2

  和大多數青蔥時代的愛情不同,當其他人傷感著畢業了就一起失戀時,妙兒和鄭策卻飛快地敲定了他們的戀愛關係。

  妙兒最初留給鄭策的印象就刻骨銘心。

  大學校門外的小餐廳,五元店,週末或節假日裡都擠滿學生。真有錢和假有錢的都顯得很豪邁地點一桌菜。鄭策來的少,他一向獨來獨往,不紮堆不湊群,好心的系主任總旁敲側擊地試探他是否有自閉症傾向。其實鄭策是懶得和人打交道。不受人請也不請人,自然少許多事兒。

  那天是邱小陽生日,他說,這是大學時代最後一個生日,今後想湊一堆都難,都去。他看鄭策,你這個離群索居孤芳自賞的傢伙,我非逼你俗一回不可。

  酒興正濃時,一地脆響把所有人都引得回過頭去。

  一個女生正往座位上端茶,不小心把茶水濺到另一個女生身上,那女生叫得有點誇張,象淋到開水的豬仔,她跳起來又正好碰翻那個正低聲道歉的女生手中的碗,一碗濃茶沒怎麼浪費她照單全收了。

  這下子淋到茶水的女生頓覺顏面掃地,那些暗褐色的水漬順著身體的曲線飛流直下,白襯衣洇濕的地方透著肉皮兒。顧不得淑女形象,她叉著腰手指一直捅到對面女生的臉上,悍婦本色暴露無遺,你丫--的,有沒有長眼睛啊,你成心還是故意,我這可是名牌兒,名牌兒懂不懂呵,你賠得起嗎你……

  對面任憑數落,眼睛冷冷地看一邊,很視死如歸。

  好象實在沒得罵了,你-這-個-強-奸-犯-的-女-兒!雙手叉腰的女生一字一句清晰響亮,餐廳裡每個人都聽見了,甚至後堂視窗都探出詫異的目光。

  一片死寂。

  象突然間遭了雷擊一般,強姦犯的女兒哆嗦著嘴皮,也一字一句地開口。

  說的卻是:強-奸-你-了-嗎?!

  一片譁然。象油鍋潑進一碗水。

  鄭策搖搖頭,真笨,這不擺明自己真就是強姦犯的女兒嗎?

  明顯占了上風的女生越發得寸進尺,聽不清她說什麼,鄭策只看到塗了口紅的嘴唇上下翻飛。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站起來,又為什麼走到她們中間,他只記得自己不過輕輕推一下,那女生的聲音戛然而止,整個人轟然倒地。

  鄭策也一字一句,差不多就行了,你他媽的別逼著我揍你!

  強姦犯的女兒面無人色,鄭策說,我們走。

  背後邱小陽們張開的嘴好半天沒能合上。

  這是鄭策第一次對女人動粗,嘴上手上都齊活了。

  老闆沒敢追出去,虛張聲勢地嚷一句,這碗倒是誰賠呀?

  邱小陽一拍桌子,你丫有病呀?吃得起菜賠不起碗嗎?別他媽找不自在!這聲喝把老闆喝得沒了底氣,更把那個準備在地上繼續撒潑的女生喝得沒了膽色,有人上來拉她,她順勢就坡下驢趕緊走了。

  那個"強姦犯的女兒",就是妙兒。藍妙兒。

  3

  那天鄭策直把藍妙兒送到宿舍門口,一路上他們沒說一句話。鄭策站住,他猶豫著要不要說聲再見,藍妙兒卻突然張開雙臂撲到他懷裡。宿舍門口看門的大媽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許久,鄭策輕輕摟住她。她在他懷裡無聲地哭泣。

  接下來的日子裡,鄭策把一切都告訴妙兒,我從邊城來。我沒有什麼可以和別人比。我也沒有任何企圖。當時有傳言,鄭策和妙兒交往是為了想要留在北京。畢竟妙兒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妙兒用吻回答了他。

  他們開始約會。第一次做愛在什刹海最西邊一片林子裡。鄭策背上被蚊子叮出一片紅疙瘩。妙兒不是處女。鄭策不在乎。

  妙兒從一開始就流露出離開北京的念頭。鄭策能感覺到。

  這個大而無當的城市,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實際上他們就是留下來也是前途黯淡。沒有背景沒有路數,僅憑一紙應屆畢業證書根本找不到像樣的工作。鄭策不介意帶妙兒回家,但他也暗示妙兒不可以期望太高,供完他讀大學在他家人看來已盡了全部為人父母的義務。這時候的他們不知道,冥冥之中他們的命運已經初具雛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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