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聞錄(11)_異聞公社

十一

　　又是那個姑娘"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老人家，您說話怎麼跟地下黨接頭似的，您這兒可不是黑店吧？"

　　李老漢一時沒吃准這個玩笑的意思，頓時漲紅了臉："黑店？哪裡是黑店！我這家店開了這麼些年誰不知道……"

　　謝羽眼見這老實巴交的山裡漢子就要急眼了，趕緊攔了一把："忻揚！怎麼到哪裡都愛開玩笑！老人家，這孩子調皮，您別跟她較真。"

　　李老漢見那姑娘使勁憋著笑，一派童言無忌的樣子，也只能在心裡面歎了口氣："這孩子看樣子也有二十了，怎麼還這麼愛耍，想當年孩子他媽都抱崽餵奶了……"

　　時候也不早了，李老漢帶頭往屋裡走去。四個人說笑著也跟著進了屋，今天李老漢家的旅館沒有其他客人，他把最好的兩個房間派給了這夥客人，便要和老伴張羅晚飯去。

　　"大夥兒先洗澡，吃完晚飯以後開會商量明天上山的具體事宜。"

　　李老漢禁不住回過頭去，這裡已經是鳳凰古城的南郊，比較有名的幾個景區都不在這裡。而且鳳凰古城也並非以山聞名，大部分來此遊客都選擇在古城裡漫步享受別樣風情，抑或順著沱江漂流，進奇梁洞裡一探溶洞風光；腳力好的客人最多爬爬南長城和象鼻山，哪裡需要帶這麼多裝備。看他們那鼓囊囊的登山包，怕是連帳篷都有。

　　難道……

　　李老漢不由得看向窗外，群山之中有一峰凸起，要明顯高過其他山峰，正是他以前常爬的那座。雖然穿著牛皮襖子，他忽然篩子般的顫了一下，眼睛死死盯住那座山峰，雨後的大自然充滿了生命力，但唯獨那座山卻罩了一層灰濛濛的烏雲，看上去不乾不淨。

　　臘味合蒸，清燴鯽魚，炒幹辣子，牛肉幹上了一桌，還有一小缸子的米酒。李老漢和老伴把飯盛好，便招呼幾個客人吃飯。幾個人今天餓得夠嗆，吃起來簡直是風捲殘雲，李老漢和老伴看得膽顫心驚：這幫人哪有個大城市人的樣子。

　　他們邊吃邊聊，兩個姑娘家嘴很甜，不一會就"大爺""大媽"的叫開了，李老漢倆兒子常年在外地工作，這會兒早就被叫得暈暈乎乎，沉浸在了莫名其妙的幸福中。這倆姑娘一個叫蘇忻揚，一個叫林彤，都很健談，那個謝羽謝教授也不時問些問題，剩下的那個年輕人叫沈睿然，跟林彤是一對姐弟。這個男孩子家倒很安靜，一個人拿筷子夾著菜，不緊不慢的吃著。這夥人也就數他吃飯有個吃相，李老漢格外留意了下他，心想："長得秀秀氣氣，話又不多，和我們家老二有點兒像……"

　　"老人家。"謝羽喝了幾碗酒，微醺的朝李老漢靠過去了點："向你打聽個事兒。"

　　"啊？行，行。"李老漢也喝得差不多了，心裡想道："他堂堂一個教授，向我打聽什麼事情？"

　　"去苗人谷的路怎麼走?"

　　李老漢眼皮子抬了一下，覺得很奇怪，苗人穀位於鳳凰古城北部的山江，曾是末代苗王的營寨和統治中心，也是一處相當有名的旅遊景點，離古城有二十幾裡的路，跟他家根本就是南轅北轍。這夥遊客投宿到他家，是不是有點兒缺乏旅遊常識，費勁給自己找麻煩。

　　"苗人穀？你得先進城，再搭大巴過去。"

　　"不是，不是……"

　　謝羽的話帶著幾分酒意，李老漢眯著眼睛，心裡想道：那是哪個苗人穀？難道還有別的地方也叫苗人穀？老頭子倒真不知道了。

　　謝羽變戲法一樣弄出一張地圖來，上面用紅筆密密麻麻的做滿了記號。李老漢打疊精神，睜大眼睛在上面看：這是鳳凰鎮四周山區的地圖，上面很詳細標出的一條路直通往南石村後山，但到了後山的區域，那一塊地圖卻乾乾淨淨，顯然是做標記的人對那裡的地形也不甚瞭解，所以無從下筆。

　　"這地圖？你們想去後山？"

　　李老漢駭得呆了，半天作不得聲。那座山上面如今已經是人跡罕至，自己也多年沒有在那裡出入，不是因為服老，而是因為一件事情，讓那裡漸漸成為了所有山裡人的禁地。

　　謝羽笑了笑，似乎已經預知到了李老漢的表情，他的酒端在手上卻不再喝，說道："湘西苗族源于上古高辛氏，雖然只是傳說，但也有證可考。上古苗人們信奉'萬物有靈'之說，曾經的湘西苗人，多聚居于山林河溪之間，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的城鎮，他們相信大山長河能夠給予他們勇氣和幸運。"

　　他頓了頓，手指在地圖的某處敲了敲："或躍於天，或潛於淵，為龍也。老人家，這盤龍谷正是你們苗人祖先的家呢，北邊的苗人穀，不過是近代苗王陳渠珍和龍雲飛的權力中心，論歷史悠久，哪裡能與上古遺跡相比。"

　　謝羽說，這次率隊來湘西探尋的苗人穀，是因為他從新聞上看到湘西龍山裡耶的戰國古城中發掘出了秦簡二萬餘枚，上面記載了戰國至秦代湘西與其周邊地區的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社會生活諸多方面的內容。簡文上同樣還記載著古代楚國的一些地名，其中就有古城鳳凰。謝羽的老同學就是當時鑒定專家之一，他在出土文物中發現了一塊損壞極其嚴重的楚簡，上面記載的文字卻不得其解，便帶回研究室。謝羽無意中看到該楚簡，破譯出了上面的文字，發現在鳳凰古城的"苗人穀"，曾在上古時期一度為苗人聚居之地，應該同樣也有大量的文物有待發掘。當下領了沈睿然等人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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