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聞錄(12)_異聞公社

十二

　　李老漢聽得暈暈乎乎，謝羽說的這些話，在老一輩苗人裡面是有傳說的。可是他自祖輩開始已經在鳳凰南石村生活，上山打獵也從沒有見到過什麼苗人古遺跡。他看了看地圖，那盤龍穀方圓不下百里，要越過南石村的後山才行。不由得心中一動，以前有個年輕後生上山打獵，被山霧圍困，胡亂往外走，後來下了山，說他走過了好長一條山路，看到了遠處雲海中有幾脈山巒，虎踞龍盤，氣勢非凡，是以前從未見過的。不過村裡人都當他在山上遇見鬼打牆，昏了頭胡言亂語，也都沒當回事。

　　"難道真有上古苗人穀遺跡？"李老漢在心裡琢磨起來，他這些年在家經營旅店生意，許久不上山了，可他那顆苗人獵戶的心，畢竟還是不安分的。

　　"哈哈，老人家。我們明天就上山了，來再和我喝幾碗。"李老漢諾諾的舉起碗和謝羽碰了一下，哪裡還喝得下去，早先喝的酒，也變成了冷汗從毛孔裡面透了出來，背脊上面濕漉漉一片。他看著謝羽放下碗，有著一種說不清楚的滋味。

　　要上山，就得過河，那是必經之路。自己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去以身犯險，他想勸謝羽幾句，可這夥人大老遠來的，又怎麼會因為自己的幾句話打道回府。這兩個姑娘都那麼招人喜歡，那小夥子跟自己家老二一個模樣，謝教授也和自己那麼投機……這個山裡漢子的心裡再也平靜不下來，他暗自拿定了主意：一定不能讓這夥人出事了。

　　李老漢又給自己和謝羽倒了兩碗酒，不緊不慢的說："謝教授，這山路可不好走，湘西這裡的山不比別的地方，沒人帶路，上去了未必還能再下來，危險的很。"

　　謝羽眉頭擰在一起，李老漢的話他絕對相信，幾百里的山路，如果沒有熟悉地理的人帶路，確實很難在莽莽林海中找到苗人穀遺跡。李老漢往老伴那邊偷偷瞥了一眼，壓低聲音接著說道："老頭子跟你們一起上去吧。"

　　湘西的天氣陰沉不定，白天起霧晚上落雨，山區尤其如此。就算是本地居民，夜裡也是決計不會鑽進老林子裡，月黑風高，迷路還是小事，倘若遇上些不乾淨的東西，迷路的人就是它們的一頓飯。

　　李老漢走在最前面，他說這番話時候輕描淡寫的，後面跟著的蘇忻揚卻在心中打了個咯噔，左右顧盼了幾眼，聲音抖抖的說道："老人家，你可別嚇唬人，這說鬼道神的事情我們見得多了，沒有一樣是真的。"她眼見天越來越黑，趕緊又補了一句："我們還走多久能走出去啊？"

　　李老漢嘿嘿一笑，手往前面指了下："看見前面那座山了沒……"

　　蘇忻揚聲音裡面都帶哭腔了："老人家，可別告訴我我們還得往那裡過去……"

　　李老漢歎了口氣，轉頭看了看蘇忻揚，她後面還跟著三個人。他實在弄不明白這些大城市的人放著高樓大廈不住，偏背著幾個大包往老林子裡鑽。白天起了一陣大霧，他不得不放慢速度來保證隊伍的前進方向，霧剛剛散去，天卻又漸漸黑了起來，李老漢心裡也不禁有些忐忑："老天爺保佑，但願今天能走過那裡。"

　　謝羽上去拎過蘇忻揚肩上的一個包，他手搭涼蓬往遠處看了幾眼，草草在心中估了一下，直線距離大概也有個幾公里，這崇山峻嶺的，不知道彎來拐去要走到幾時才能出去。他趕緊幾步，對李老漢說道："老人家，天快黑了，我們還是找塊平坦的地方紮營吧，也不趕這一時半會的。"

　　李老漢與這幾人一路相處，知道謝羽是這支隊伍的領頭人，探險經驗豐富。他本想今天多走幾裡路，過了那條河再說。聽見謝羽這麼說，他躊躇著轉過身來，說道"謝教授，我知道前面有塊平場，還有條河溪。老頭子以前進山，有時候就在那裡過夜，只是河邊夜裡太涼，我們還是再趕幾腳路，繞過河再找地方紮營吧。"

　　謝羽笑笑："沒關係，我們這些人也沒那麼金貴。"他見沈睿然和林彤兩人一聲不吭，只是埋頭趕路，便招呼了一聲："喂，你們兩個，不知道累一樣，真不愧是鐵人姐弟倆。"

　　"誰是鐵人了？

　　林彤長長出了口氣，她肩上挎著筆記型電腦，這時候覺得自己簡直挎了枚鉛塊一般，本想讓弟弟沈睿然幫下手，可是回頭一看沈睿然身上的大包小包，卻也不好意思再開口。她見謝羽說風涼話，那正好了，上去就把筆記型電腦掛他脖子上面："老了，不中用了，謝教授我看你就像看八九點鐘的太陽，再給你加把柴禾。"

　　謝羽腦袋被筆記本包壓著，聳拉下去，就跟遭了批鬥一樣。心裡不由得埋怨自己："禍從口出！"

　　沈睿然趕忙走上去摘謝羽脖子上的包，謝羽長長長舒了口氣："這姐弟兩個，怎麼覺悟差這麼多……"他看見林彤那張陰沉沉的臉，硬生生的把後邊半句話咽了回去。

　　李老漢在前面歎了口氣，一張臉沉了下去。

　　傍晚的老林子裡氣溫只有十度左右，還不時來陣山風，聽著樹海一片譁然，蘇忻揚不由得抱了抱身體。她初到湘西，很是被這裡的小橋流水吸引，沒想到謝教授放著大好美景不看，說什麼探尋苗人穀遺跡，領著大家紮進了莽莽林海。一天山路走下來，她已經有些抗不住這種強度的行軍，正要提議休息片刻，卻聽見李老漢喊了一聲："謝教授，見到河了，大夥兒紮營吧。"

　　"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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