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宅日記(43)_西冷社

四十三

　　男人女人孩子

　　從醫院回到家，秦帥上網跟買主接頭。

　　秦帥是個無業遊民，過去為了填飽肚子，憑藉自己精湛的化妝術，經常和別人一起坑蒙拐騙、男扮女裝地玩仙人跳騙錢。現在，為了毛毛的病，他不得不擴大經營項目。比如，比較熱門也比較酷的殺手。

　　當然，秦帥做殺手和電影裡演的那種槍槍必中、身手了得的男主角還有很大差距。他只會在黑暗的巷子裡，用一把菜刀割開「貨物」的喉嚨。

　　對於殺手來說，過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張瑤最近覺得身體不大對勁，頭總是暈暈的，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了。一天，當她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逛著時，忽然感到後腦勺很癢。用手抓了抓，張瑤發現，自己的後腦上似乎有個洞！她戰戰兢兢地把手指探進去，手上居然沾滿了黏液！張瑤驚恐地看著周圍的人群，不停地顫抖著。

　　她勉強鎮定下來，走到一家服裝店，隨便拿了件衣服就沖進了試衣間。張瑤站在鏡子前，從包裡拿出化妝鏡，對著後腦勺。

　　她拂開後腦勺的頭髮，鏡子裡出現了一張圓臉，小眼睛大嘴巴……

　　那是張瑤原來的臉。

　　對於秦帥來說，今天有兩件值得高興的事情。第一，他得到了一個陰性AB血型的人的資料；第二，今天網上出現了一個買主，要買一個女人的命，酬金已經預付了一半。

　　秦帥看著蜷縮在牆角的毛毛：「爸爸馬上就有錢給你治病了！」

　　毛毛看著秦帥，通紅的眼睛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他笑了。

　　毛毛也許不叫毛毛，只有秦帥叫他毛毛，因為秦帥也不知道他以前叫什麼。他撿到毛毛的時候，他還是個一歲左右的嬰兒。父母拋棄了他，扔在路邊。

　　那天雨很大，被秦帥騙過的人帶了一群打手找到他報仇。秦帥拼命地跑，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個爛尾樓裡。裡面的情景很壯觀，五六隻野狗虎視眈眈地看著他，野狗身後的空地上睡著一個嬰兒，嬰兒旁邊放著幾個掛著爛菜葉的毛絨玩具。說來也奇怪，秦帥看見這個睡在破布裡、小臉髒髒的孩子就覺得很親近，他一步一步走過去。起初，野狗還會對著他齔牙咧嘴，但是似乎感覺到他對孩子沒有惡意，兇惡的表情才放鬆下來。秦帥抱起孩子，孩子睜開眼睛對著他笑，他覺得幸福極了。

　　最後，秦帥決定收養這個孩子，他抱著孩子一步一步走出來，野狗們靜靜地跟在他後面送了他很遠。

　　失約的買主

　　秦帥發現這個雇主一定是第一次買兇殺人（當然，這樣的買賣很少有回頭客），他居然忘記了提供「貨」的照片。秦帥給買主回了個E-mail，很禮貌地說明了照片的重要性，並且表達了急於拿到照片完成交易的強烈願望。

　　處理完業務，秦帥決定先做另外一件事情，這事情更重要。

　　事情進行得很順利。

　　第二天報紙上有消息稱，在某社區住房的一間臥室內發現一具男屍，三十歲左右，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幹，根據調查，死者是位元業餘畫家。

　　秦帥剛接到醫生的電話，說他昨天提供的血液是O型血，不能用於治療。

　　秦帥的心情很壞。但是他不打算找那女人報仇，畢竟自己也害了人家，就算扯平了吧！他安慰自己。

　　日子還是要繼續，錢還是要賺，病還是要治。好在還有一單生意，想到這裡，秦帥又充滿了希望。

　　可是，秦帥做過很多次生意，沒見過這麼不守信用的人。一天一個E-mail連發了五天，還客氣地說明了由於買主自己的原因，耽誤了生意導致交易被迫取消，預付金是不退的。可是，買主還是沒有動靜，更別說照片了。

　　交易被迫取消，有人揀了條命。

　　你看，我美嗎？

　　羅致的葬禮上，來了一個衣衫襤褸的女人。她坐在靈堂裡淚如雨下，悲痛異常，忽然又跳起來對著羅致的遺像轉圈，說：「你看，我美嗎？」

　　有人給精神病院打了電話，一會兒，一輛精神病院的車停在門外，幾個彪形大漢沖了進來。女人忽然大叫著：「你們別過來！」說著，她神經質地轉過身，掀起頭頂垂下的頭髮。所有人都驚愕莫名，她的後腦勺上，一根頭髮也沒有，光溜溜的，所有的頭髮都集中在頭頂。

　　女人得意地回頭看著大家：「怕了吧！哈哈！你看，我美嗎？」

　　經診斷，她的肚子裡有蛔蟲，因為身體得不到營養，以至她迅速地消瘦下來。而且，這個女人還曾經服用了大量的致幻劑，現在患有強烈的妄想症，覺得自己變漂亮了，覺得自己後腦勺上還有一張臉。

　　美麗秘方原來和羅致的愛情一樣，都是靠不住的。張瑤坐在精神病院的花園裡，手裡的鏡子映照出的是一張蒼白的臉，小眼睛，大嘴巴。她抬起眼睛看著夕陽，站起來轉身向病房的方向走去。她的背影無助而瘦弱，一陣微風吹來，掀起背後的長髮，露出一張櫻桃小嘴和圓潤的下巴，小嘴一張一合：「你看，我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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