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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努力想找話題來跟她搭訕,不過她好像很忙,有些心不在焉。到後來,我發覺自己實在沒有任何理由再待下去,只得起身離開了。她禮貌地對我點點頭,又忙她自己的事情去了。

  我離開病房,沮喪地歎了口氣——我甚至沒有見到她的臉,除了那雙漂亮的眼睛,她的整個面部都被雪白的口罩遮住了。

  醫院裡看病的人很多,走在白色的走道裡,不時和迎面來的人相撞,我微微覺得奇怪——這家醫院規模不是很大,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在這裡看病?是不是最近生病的人特別多?

  在醫院掛號大廳裡,我被一個人叫住了。

  是秀娥。

  她手裡拿著一本病歷,分開密集的人群,慢慢朝我走來,臉上勉強露出一絲微笑。她的腿還沒好利索,仍舊有點跛。

  「秀娥姐,你怎麼在這裡?生病了嗎?」我迎上去問。她單薄的身子,看起來就不是很健康,何況以前郭德昌也說過,她總是生病。

  秀娥點點頭,歎了一口氣,將手裡的病歷在我眼前晃了晃,無力地道:「今天上午從公安局回去後,就開始拉黑色的大便——以前也有過這種情況,醫生說是胃出血——以前都是德昌背我來的,我也不知道醫院的規矩。」說著她低下頭,從口袋裡掏出一條手絹捂在眼睛上,無聲地哭泣起來。那條手絹已經濕漉漉了,看來她已經掉了很多眼淚。

  我也歎了一口氣:「你掛號了沒有?」

  她搖搖頭,為難地看著掛號處洶湧的人頭。因為人多,那裡的隊伍已經變形,靠近視窗的地方擠成一鍋粥。秀娥大約已經很多年沒有單獨出過門,面對這樣的陣勢,怪不得她到現在還沒有掛上號。我接過她手裡的病歷,努力擠進人群給她掛了號。

  「奇怪,這個小醫院怎麼生意這麼好?」

  「不知道,以前德昌帶我來的時候,這裡很冷清的。」

  我看她一眼,帶著她到門診處。那裡也排了長長一溜人,我將她的病歷和掛號單交給護士,陪著她在走道裡的長椅上坐下。

  「其實德昌出事,已經有過預兆了。」她沉默了一陣,忽然冒出一句話。

  「哦?」

  「今天早晨,我起床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牙齦出了很多血,連下巴上都沾滿了,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事情——牙齦出血,是要死親人的。」她幽幽地說,又哭了起來。

  「你不是說那不是郭德昌嗎?」

  聽我這樣說,她立即抬起頭,淚眼模糊地看著我:「我……不知道,如果不是德昌,為什麼會長得和他一模一樣?我……」她說不下去了,看得出她心裡很亂。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終於等到醫生叫秀娥的名字,她對我點點頭,便進去了,手裡緊緊地握著那個裝著她糞便的小玻璃瓶子。

  我坐在走道裡等她的時候,給江闊天打了個電話,問他有什麼新的線索沒有。

  「有。」江闊天說。

  我等了一陣,可是他一直在沉默,這讓我有點惱火:「你是不是不想告訴我?」

  「不是,」他終於說話了,「最後兩雙腳印的檢驗結果出來了。」

  「哦?」

  「男的是你,女的,」他停頓一下,「是秀娥。」

  秀娥?

  我驚訝不已,旋即又釋然:「也許是她去探望郭德昌的時候留下的?」

  那邊的聲音仿佛有點抑鬱:「不是,根據現場分析,秀娥的腳印,應該是在淩晨一到兩點之間留下的,但是她的口供卻說,她當夜10點多鐘就已經睡了。」

  我的心驟然沉重起來:「沒有弄錯?」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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