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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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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連一個未必成真的「如果」都碎得那麼快。 桔年太瞭解監獄裡的種種,不由得更對唐業的未來憂心忡忡。 像是為了化開那些看不見的愁緒,唐業自我解嘲地笑了起來,「剛來的時候看到韓述的車還有他的人,我真有些傻在那裡了,不過我又想,那也不是件壞事。」 「什麼好事壞事?」韓述耳朵尖,尚在幾米之外也聽到了些話梢。 唐業朝他一笑:「我先走了。」 「不多聊一會?」韓述繼續反客為主地扮著糊塗,他也看到了桔年手裡多出來的一本書,沒話找話說地問:「咦,你拿著什麼好東西?」 唐業代為解釋道:「我順便帶過來的一本書。」 「大過年的就為送出這本書?該不會是什麼珍貴的孤本吧。」韓述半真半假地說道。 唐業何嘗不知道,現在他對他自己一切的財產都沒有處分權,包括一本書。 桔年這時面無表情地將書往韓述跟前一遞,「要沒收嗎?」 韓述果然訕訕地,沒敢去接,「我什麼都沒看到。」 唐業對韓述說:「我有個不情之請,我屋裡的書,假如沒什麼價值,到時與其做了廢紙,不如……我想把它們轉贈桔年,這件事就拜託你了。」 韓述愣了愣,才說道:「在沒有判決之前說什麼都言之過早。」 唐業也不這個問題上糾纏,面向桔年說了句,「真的要走了,代我向非明問好。」言罷便轉身離開。 韓述柃著鞭炮,看著拿著本舊書沉默不語的桔年,自我澄清道:「我沒趕他走啊。」他好像忘了,他其實才是那個將要被趕走的人。 「要不要叫醒非明來看放鞭炮?」韓述怕引信潮濕,滿院子地找可以掛鞭炮地地方。 桔年也打算去看看非明怎麼樣,她剛起床的時候已經去她房間看過一次,那孩子睡得很熟。 她走到廓簷下的時候,跟韓述同時聽到什麼東西碎在地板上的清脆響聲。 聲音是從非明房間裡傳出來的。 韓述幾乎是立即扔了鞭炮,跟桔年一塊往非明房間裡跑。 非明以一種奇怪的姿態叭在床上,落地摔碎的是她床頭櫃上的玻璃檯燈。 桔年六神無主地把非明抱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她那麼恐懼,仿佛害怕非明也像玻璃一般,一不留神就碎了。 非明的臉很紅,茫然地睜大眼睛,「姑姑,我的頭有點疼。」 「沒事,沒事,我們馬上去醫院。」桔年用一種哀求的眼光看著韓述,她開始慶倖韓述沒有離開。 非明卻搖著頭說,「也不是很痛,我們等天亮再去吧,韓述叔叔走了嗎?」 她只是很平常地說出那些話,完全沒有意識到兩個大人立即白透了的臉。 此時清晨八點已迅,陰天,雖說不上陽光燦爛,但透過非明小房裡的窗戶仍可以非常清楚地辯別,天早就亮了。而韓述現在就站在她的床頭,雖然他沒有說話。 桔年如墜寒窖,她抱著非明沒有出聲,只是悄然用牙齒咬緊了自己抖得厲害的唇瓣。 韓述緩緩伸出手,在非明已經沒有人焦距的眼睛前上下晃了晃。 「姑姑,韓述叔叔昨晚到底走了沒有,他說他沒地方去的。」非明有些吃力地說。 桔年短暫地閉上了雙眼,韓述的手頹然地垂了下來。 下部 第三十四章 不問因由的愛 大年初一的早晨,非明被火速送回第一人民醫院。韓述的車在掛滿了紅色燈籠的街道上疾馳,身邊的一切極速地在窗外擦過,幸而如此,他才用法著看清楚那些人臉上節日的歡快喜悅。 桔年抱著非明坐在後排,一句話也不說,反倒是她懷裡的非明像在安慰兩個無助的大人,她說:「就是眼睛不怎麼看得清,其實算不上很疼。」 怎麼會不疼?非明她看不見自己的臉,青白顏色,上面都是冷汗,只不過她經歷過更疼的,痛楚在她看來已經是一種習慣。 抵達醫院後,院方立即對非明進行了各項緊急的檢查。這天住院部的病人少得可憐,幾乎所有的醫護人員都圍繞非明而奔走忙碌著,那樣的簇擁和如臨大敵,讓在外等候的桔年無法松下一口氣,反而一顆心慢慢沉了下去。 孫瑾齡這天並不值班,但是接到通知後她也在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韓述一見她,就跟著擠進了她的辦公室,在既是權威又是親娘孫瑾齡面前,他甚至都無心掩飾自己聲音裡若有若無的哭腔,一開口就是:「媽,怎麼辦,你說怎麼辦!」 孫瑾齡脫了身上的白大褂,掃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怎麼辦?膠質性腦瘤第四期,你知道有多棘手?實話跟你說了,我幹這一行這麼多年,見了病例也不少,這個病到了這一階級,治癒是非常之低的……」 「低到什麼程度?」韓述追根究底地問。 孫瑾齡坐下來,沒有說話,韓述原來抱有一線希望地在這沉默中被悄然摧毀了。他媽媽是個謹慎的人,如果她沉默,就意味著那個數字真的非常之低,乃至於她不願意說出來看著兒子難受。 「總有辦法的,媽,總有辦法的,她才十二歲不到!」韓述坐在孫瑾齡身邊,無助地央求。 孫瑾齡說:「傻孩子,疾病對於任何生命而言都是一視同仁的,它不會因為年幼或是年邁,可愛或是可惡,貧窮或是富有而區別對待。不管這孩子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但這就是現實。原本我還存有希望,等她的身體處於一個相對良好的狀態下再安排手術,盡可能減少手術風險,現在看起來是等不了啦。」 韓述心中依舊沒底。「手術成功的概率是多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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