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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她忙擺手說:「吃過了吃過了,不打擾你們親熱了。」

  仲微好笑的望著她,眼神好像在說,要是你沒來我們早開始親熱了。

  非淺還是拉著她不放。

  仲微笑著說:「放心,我不會嚴刑讓你招供的。」

  初曉直跟非淺吐舌頭,非淺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到了餐桌上,氣氛詭異。大家像行船一樣,秩序井然,你一筷子我一筷子,默默無言。

  初曉幾時受得了這樣的彆扭,咬咬下嘴唇說:「仲微哥哥,我沒什麼好招供的,我們家非淺對你是一心一意,你可要好好對她。」

  非淺恨不得把碗都給咬碎了和血吞,平時看著挺機靈的,此地無銀三百兩是基本錯誤吧。

  仲微笑起來:「那當然。」

  非淺覺得他此刻笑得像只狐狸,眼角都閃著智慧的光芒,只是有些狡猾而已,她繼續埋頭吃飯。

  初曉到底忍不住了,放下碗筷問:「你們倆怎麼了。」

  非淺冷冷的說:「沒怎麼,快吃吧。」

  仲微「咣」的放下筷子看著非淺,嚇得初曉大氣不敢喘。他語氣倒還算平和,問:「薑非淺,你沒有什麼要問的麼。」

  非淺也放了筷子,問回去:「我應該問什麼。」

  初曉在狀況外,這兩個人是天外來客麼,姜非淺見到了老情人,要說有疑問也應該是周仲微問吧。

  仲微冷著臉,看著非淺,「你不好奇麼。」

  她盯住他的眸子,深深的望過去,張開嘴,又合上。她想知道的東西很多,可是又不想知道清楚。她不是隨時都勇敢的,覺得這樣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然後吐了口氣說:「我一直都想知道,伯仲叔季,你應該是家裡的老二吧,『微』有什麼典故麼,你哥哥難道叫周伯大?取了反。」

  他目光明滅間,好像笑了出來,「我哥哥,叫周伯通。」

  第十章

  「周伯通?」初曉忍不住笑起來,「開玩笑的吧。」可是只有她一個人在笑,往對面看了看,仲微在似笑非笑,偏過頭來,非淺在要笑不笑。為了緩和氣氛,她輕輕推推非淺說:「我就知道不是取反那麼簡單的事情,要真是取反你哥哥不就應該叫薑很深了麼。」

  仲微眼裡盡是調笑的神色,慵懶的靠著椅背,低了下顎抬眼望著非淺,「還滿意我的答案麼。」不屑一顧的口吻,卻拖了很長的尾音,像是挑釁。

  非淺抬頭看著他,忽然覺得就要動怒了,還是強忍了下來,她遇上了余清修心神不寧,同樣,他見到了沈喬悄也必是心情不好的。何苦借由彼此嗜血來獲得愉悅呢,她低順了眉眼,似歎氣般:「很滿意。」

  仲微忽然覺得怒不可遏,她竟然連發脾氣都吝嗇,恐怕在她心目中自己是真的微不足道的。伸手虛指了一下,又猛然收回緊緊攥成拳頭,像是一隻被激怒的獸,咬了牙說,「我真是多餘。你根本不在乎,我還在乎什麼。」說完起身就走,在客廳轉角處忽然定了腳步,像是要說些什麼,片刻,又邁開大步。

  初曉還在不明所以,就聽到重重的摔門聲,很重的一聲,似驚天動地。

  非淺僵著不動,不是不瞭解他為什麼生氣的,多少能夠明白點,都是經歷過曾經滄海的人,與其說瞭解不如說是理解。可是在乎這種東西真的很難說清楚,一旦真的在乎起來恐怕會兩敗俱傷,否則曾經在乎到刻骨銘心的信仰怎會在縈縈繞繞間失了方向。和失去相比,她寧肯選擇不去戳破真相,守住僅有的那麼點平和也是好的。周仲微愛她也好,不愛她也罷,把她當作完整的薑非淺或者只是沈喬悄的替身都無所謂,他和余清修之間是什麼樣的關係也不重要,跟他在一起心裡安穩,就夠了,更多的她也要不起,只怕他也給不起。受過一次箭傷也許會永遠害怕弓影,只是到底被他眼裡的怒氣灼傷,在他門關上的刹那心裡一陣熱辣。

  非淺像是自言自語的對初曉說:「你不覺得江很深會淹死人麼,我哥哥啊,他應該叫大江東去浪淘盡。」

  初曉愣了一會,指著外面的方向問:「他怎麼那麼大脾氣,真是人不可貌相。當著我的面都這樣對你,他想幹什麼。」

  非淺勉強的笑了笑,笑得又苦又澀,「曉曉,他一定也是不好過。」

  初曉走後,她把自己埋在被子裡。和周仲微之間好像已經不是當初約定的那樣了,只怕是走上了歪路,只怕更是一條不歸路。像這樣在他離開後獨自輾轉不是沒有過。本來,在得知所謂的丟車事件只是一場烏龍以後,她有很長時間沒有見過他,半點聯繫都沒有,她正常的過平靜的生活,只是有一些東西不一樣了。在超市買零食時偶爾會想起那日的打鬧,在整理衣櫃時看到那件愛滋體恤會想起他斜倚門框的俊朗閒適,在遇到居委大媽時會被和顏悅色的問「好久沒見你男朋友了」。她還在心裡拘揄自己,我都好久不見他,您見著就怪了。

  忽然有一天他打電話來約她吃飯,語氣竟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的平常,好像昨天才剛剛被她掃地出門。他那麼自以為是,非淺都懷疑是否真的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她以為的很多天於他不過只是一眨眼。

  她冷冷拒絕說:「沒空。」人家約吃飯好歹提前一天,他呢,總是像緊急集合一樣想起來了就心血來潮的吹個號角,她薑非淺不是閑在那裡隨時等待他的號召,沒義務配合他的霸道。

  周仲微強硬的說:「抽出空來。」

  她答:「日裡萬機。」

  他便直接掛了電話。非淺對他的不禮貌早見慣不怪,只是多少有些失落,他那麼容易就認輸,足見真心少得可憐。

  掛上電話不久,經理萬分火急的把她招到辦公室,交給她一個檔袋說是大老闆開會要用的,讓她趕緊給送過去。囑咐說,把手裡的活都停下,立馬過去。非淺受寵若驚,是大老闆啊,連電梯偶遇都沒遇上過的廬山真人。出辦公室時,經理又強調:「就直接在那邊下班吧。趕緊打車去,別耽誤事。」她已落入陷阱尤未發覺還特貧氣的回眸一笑:「是,這就去,我打直升飛機去。」

  等到了世通中心推開旋轉門,她的右眼皮就開始跳,一邊揉眼睛一邊細琢磨著,反正一會不用加班,今晚可以早早睡覺,明天是週六睡他個天翻地覆,把缺的覺一口氣補回來。眼睛還在揉,不小心撞到了人,趕緊說了對不起。怕耽誤領導的事,急急奔向電梯,被人拉住胳膊問,「撞完我就走啦。」竟是周仲微的聲音。

  她沒好氣,要是別人還能好好的道個歉,是他的話,只怕連那句對不起都應該收回來,一準是他故意過來撞的,抬頭瞪他:「撞完我還有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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