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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一


  「不,我回去個三五天,儘快處理完。你先忍一忍。」

  胡泊抓住她的手,按在胸口上,說:「忍倒是能忍住。只是,你走了,我挺不放心的。」

  「你放心好了。我回去,他也不敢對我怎麼樣。他總還是個小官兒,不是那種土匪強盜。如果他不想要烏紗帽了,他就開打。」

  胡泊坐了起來,望著玉兒的眼睛,戀戀不捨地說:「剛找到了一點兒感覺,就要走哇?哎哎,娘子,等度完蜜月再走吧!」

  玉兒紅了臉:「誰跟你度蜜月!」

  胡泊又說:「那小子真是沒福氣。這麼個絕色的小美人兒,怎的不像心肝寶貝一般含在嘴裡,揣在懷裡,偏偏又打又罵,真是個傻蛋!那小子是不是個虐待狂?有病吧?」

  玉兒不願聽了,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咱以後不提他了好不好?」

  胡泊說:「好,不提了。」又問,「哎,你回去,真的不要個保駕的?」

  玉兒問:「你想去嗎?」說了,又有些後悔,挺擔心他真的去。

  胡泊說:「我去,他們能把我怎麼樣?只是我現在去不是個時候。等咱倆結婚的時候,我是一定要去的。我一定去看望我的岳父岳母。」

  「你這個……」玉兒低低地叫了一聲,捶了他的胸膛一拳,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在心裡說,我跟了那個人七八年,真是白活了呵!

  一大早,胡泊要陪玉兒去全市最繁華的鵲橋商廈,採購回娘家帶的東西。玉兒擔心去了碰上韓立冬,就說:「別上那個大商場了,在附近商店買點兒東西就行。」兩人轉了幾個店,給玉兒的父親、母親各花200多元買了一身衣服。玉兒要交錢,胡泊卻堅決不讓花她的。本來胡泊要買每套四五百元的,玉兒道:「別別!不是捨不得孝敬老人。在農村,你買了好衣服,他們也不捨得穿。買200多元的,在俺老家已經是挺好的了。」胡泊又買了兩條好煙,一斤80元的茉莉花茶。玉兒說:「我爹媽從來沒穿過這麼好的衣服,從來也沒喝過這麼好的茶。」胡泊又買了幾斤點心,說:「農家媳婦回娘家,都要帶點心的。」就靠近玉兒輕輕哼唱道,「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回來給我生個胖娃娃呀依呀依得喲……」玉兒拉了他一下,說:「別瘋了!人家還以為你有精神病哩!」

  胡泊貼近了她,又悄聲說:「哎,這幾天,說不準就給我懷上了一個小馬駒呢!」又噅噅地學了幾聲馬叫。玉兒紅了臉,使勁掐了他一把:「啥地方?胡說八道!」胡泊得寸進尺,又在她耳邊說:「懷上了正好,你回來咱就去登記!」玉兒賭氣一甩手走出去老遠,胡泊忙跟上去哄她,賠不是。玉兒哭笑不得:「你這個人真是沒臉沒皮!」又說,「懷上了,我也得去做了!」胡泊把眼一瞪:「你敢!」

  胡泊又要給玉兒的哥嫂買東西,玉兒堅決不肯。胡泊見她生了氣,也就不再勉強,又說:「哎,給你小侄子買點兒東西總可以吧?你總是個當姑姑的。哥嫂得罪了你,孩子可沒得罪你吧?」

  玉兒這才同意了,給六歲的侄子買了一套花花綠綠的塑膠積木,一支電子打火的玩具步槍,一套水兵式的小制服。花280元給秀娟買了一隻挺精緻挺小巧的坤錶。給秀娟六歲的女兒小玲買了一隻40多元的書包,一套挺漂亮的裝了鉛筆橡皮小刀的文具盒,一個大眼睛的布娃娃。給班主任羅老師買了件266元的咖啡色夾克上衣。又想起秀娟的三姨,就說有個表姨,對自己挺好,得去看看她。

  胡泊就參謀著,給三姨買了件260元的毛衣,說:「再過兩個月天就涼了,就穿著了。」又給三姨的孫女芽芽買了一套小衣服、一個挺大的玩具狗。玉兒想起草根,不好直說,就說準備去看看姑家的一個表哥,估計他家比較困難,想給他的孩子買身衣服。胡泊要買100多元一套的。玉兒說:「不要太貴的。不是咱小氣,是孩子在農村土裡滾泥裡爬的,穿不出好的來。孩子長得又快,穿半年多就小了。」胡泊問是男孩,還是女孩。玉兒說一個男孩,四歲。胡泊就花五十六元買了一套男孩衣服,花20元買了一輛玩具警車,又說:「你給他們家留幾百塊錢吧。」又買了些糖果,好給鄰居的孩子。玉兒說:「你這人心真好。」買完東西打了個「的」,把大包小包運回家,胡泊就打電話聯繫轎車。玉兒按住電話說:「別別,不要車,我坐長途汽車回去就行。」

  胡泊說:「哎哎,小娘子,這事兒你別管。一是有個車方便,不然你一個人咋帶得了這麼多東西?回去串那麼多地方,你還得騎自行車來回竄?二是也顯示一下你的身份,這幾個月在外邊混得還不錯,也鎮一鎮你那個副局長丈夫……」

  「哎,又說他是我丈夫!」玉兒白了胡泊一眼。

  「好!好!絕對不說了!誰再說,誰是小狗!你丈夫是我老胡,老胡是你丈夫!」

  打電話借車,前兩家車都有事兒,出去三五天不大行。玉兒想起了金大章,跟他要車,絕對沒問題。可是能跟他要嗎?就擔心胡泊跟他聯繫。

  但胡泊打了嫦娥酒家,找到了總經理李長勝。李長勝說有車,又問:「司機可是個女的,行不行?」

  胡泊一聽,樂了,說:「女司機,太好了!我的這位乘客,就是個女的……誰?內當家的,要回娘家。」

  放下電話,胡泊說:「行了。豪華桑塔納2000。娘子這回可夠風光的了。」

  胡泊取來5000元現金,放在玉兒面前:「哎,帶上這些,回去花就是。」玉兒說:「不用。我還有三千多塊。」胡泊說:「讓你帶,你就帶。有備無患。」

  胡泊說:「最好是你先跟來永談個判,先協商好,再去法庭。」

  玉兒說:「我不願跟他囉嗦。估計他也不願再拖了。我這個妻子對他已經沒什麼意義了。他離了之後,還可以找個大姑娘,梅開二度哩。」又說,「哼,我走了這個兩個多月,他閑不著的。」

  胡泊又想起一件事:「哎,還有財產。如果他實在不願給,咱就不要了。不要跟他過於糾纏,沒意思。咱現在也不太缺錢。就是手裡沒了錢,以後還可以再掙。」

  玉兒說:「爭取吧,是我的東西,我還是想要。」

  雖然只準備離開幾天,玉兒一時卻有了一種非常難舍難離的感覺,鼻子老是發酸。晚飯後,她不聲不響地脫了衣裙,去沖了個澡。想了想,去拿來老湯給的潤乳液搽了身子。走上去,抱住了胡泊。胡泊只覺得滿屋裡都是一種什麼花的香氣。

  吻著胡泊黝黑的胸膛,玉兒恍惚又回到了梨花寨東邊的苦水河邊。河灘上長滿了挑著白色花穗的雪絨草,還有金黃色的蒲公英花,淡藍色的野菊花,粉紅色的打碗花,都長得高高的,花朵兒開得老大老大。風兒柔柔地吹著,布穀鳥在聲聲鳴叫著:「快快布穀!快快布穀!」她紮著兩條小辮兒,穿個花布褂子,七八歲的模樣,和幾個像草根、二愣子又不太像的男孩,在河邊玩水,捉小魚,在岸邊追蝴蝶,追蜻蜓,撲螞蚱。突然,草叢裡跳出來一隻褐色的野兔,玉兒和幾個男孩驚喜地叫著圍上去追。野兔一蹦一躥,跑得飛快,玉兒也像馬駒子一樣跑的飛快,追呀,追呀,野兔離她不近不遠,就是追不上。追到一條大河邊,眼看野兔沒處逃了,她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野兔卻縱身一跳,跳到了河對岸。玉兒也騰空躍起,飛過大河,捉住了野兔。野兔在她懷裡亂蹦亂蹬,又踢又叫。她一把揪住野兔的長耳朵,歡喜地咯咯大笑起來。但忽而野兔的耳朵卻突然變得像牛耳朵那麼大,野兔也變得像牛一樣大,馱著她撒開長腿就在草灘上一跳一蹦地飛跑起來。玉兒雙手抱住野兔的脖子,大聲驚叫著笑個不停。胡泊大喜,猛地坐起身,開了燈,見玉兒眯著眼,嘴角兒上挑,綻開了兩排潔白的小牙,一對酒窩兒又深又豔,禁不住把她摟到懷裡來,連聲說:「太好了!太好了!小美人兒,你會笑了!你終於會笑了!你再笑幾聲我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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