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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零


  他驀地想起了什麼,從她的背後彎過去一條胳膊,摟緊了她的腰,一手扶住她的後頸子。玉兒禁不住「呃」地叫了一聲,身子就急劇地扭動起來。只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匹陷進了泥潭中的馬駒子,任憑四蹄怎麼扒拉,也爬不出去。倏地,心底裡一個什麼地方像火石和火鐮「叭」地碰了一下,迸出了一串火星,燃著了一團小小的火苗。火苗越燒越大,漸漸成了一堆燃著玉米秸麥秸豆秸棉稈的烈焰,把她的五臟六腑、骨骼、肌肉、頭髮全燒得通紅透亮,從嗓子裡呼呼地向外噴吐著火舌。風越來越大,身子四周的火,劈劈啪啪,越燒越旺。馬駒子甩動著長鬃長尾,在火中左沖右突,亂躥亂跳,卻怎麼也沖不出去。胡泊大喜,手中扯著她脖子上的紅綢,就像扯著一匹駿馬的韁繩,而自己,則成了一名驍勇的降服了烈馬的騎手。此時,窗口飛過一道極亮極亮的閃電,「轟」地一聲,炸了一顆驚雷,震得房子都顫動起來。玉兒驚叫了一聲,渾身一抖,心底裡也像炸了一顆埋得很深很深的地雷,身子被那巨大的衝擊波送上了萬里碧空,接著又飛快地跌落下來,跌進了紅光四射的火堆之中。火焰猛地把她包圍了。她緊緊地抱住胡泊,和他在火焰中翻騰。一股子從未有過的極度的酥麻,如強大的電流從脊樑骨傳遍了全身的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她聲聲歡叫著,痛苦地呻吟著,身子拼命地掙扎著,抽搐著。兩條長長的手臂,緊緊地纏住胡泊,勒得他喘不過氣來。她聲嘶力竭地叫著,喊著,雷聲雨聲風聲淹沒了她的聲聲尖叫。胡泊快活地大叫起來:「玉兒,你行了!你終於行了!」

  半夜裡,胡泊又找了她一次,玉兒很快就進入了狀態,身子扭動著,聲聲哼喲著。他高興地拍著她的脊背,說:「行了!我們終於找到了,找到了一條到達理想境界的路子了!」天快亮時,他又把側身睡的她扳平了。玉兒半睡半醒,眯著眼睛。覺得身子像浸泡在一潭噴香的春酒之中,連骨頭都酥軟了,融化了。後來,又被他折騰得精神了,在春酒中搖頭擺尾,游來遊去。她抱緊了他的脖子,狂吻著他。身子像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鯉魚,以至於他按都按不住。風平了,浪靜了。玉兒像一隻潔白的青蛙,伏在他汗漬漬的胸膛上喘息著,說:「你這匹瘦馬,可別累壞了身子!」胡泊笑笑,說:「沒事兒!我這勁兒,給你儲存了兩年了!」又伸出雙手,扶住她的雙肩,望著她的眼睛,很動情地說,「你不但治好了我的頭痛病,救了我的命,還救了我的心。你不知道,打那個女人走了之後,我萬念俱灰,心都死了。哀莫大於心死呵!是你,讓我的心又活了!又年輕了!」玉兒摟住他的脖子,吮著他的胸口,抽泣著說:「是你先救了我,還把我變成了個真正的女人……」

  第二天中午,玉兒騎車去小牟的化妝品店「實習」。路上想,昨夜是打八年前跟來永做那種事以來,過得最愜意的一個夜晚了。兩個人的結合,怎麼會有那樣的感覺,莫非真是古人說的珠聯璧合水乳交融?噢,那大概就是秀娟幾次講過的,兩個人到了怎麼樣怎麼樣的程度,會怎麼樣怎麼樣的銷魂兒吧?同是做那種事,為什麼換了一個人,自己的反應完全不一樣呢?那個黑黑瘦瘦的野馬,怎麼會有那麼神奇的威力和魔力?自己這是在享受生活,享受歡樂,享受一個成熟的女子應該得到的東西,還是一種荒唐和放蕩?想著想著,臉不由得熱了起來。

  店裡的顧客來往不斷,來的多是三四十歲的婦女,也就是家庭主婦了。每進來一個顧客,玉兒都笑臉相迎,熱情接待。小牟悄悄對她說:「現在是淡季,大學生都放假了,要在平時,大學生來買東西的可不少,主要是女孩子。特別是9月份新生入校期間,來賣東西的幾乎能擠破了門。」這時,進來了一個中等個頭、40多歲穿白T恤衫的男子,玉兒忙迎上去,微笑著說:「您好!」男子望了她一眼,似乎吃了一驚,又點了一下頭,就去看櫃檯裡貨架上的商品。但轉了幾圈,卻什麼也沒買。玉兒憑直覺感到這個男人老在一邊看自己,想想,卻不認識他,就裝做沒有察覺,仍招呼和接待顧客。又過了幾分鐘,那個穿白T恤的男子出去了。

  忙了一上午,大體算算,營業額有2000多元。如果按10%的利潤算,也挺可觀了。

  回家的路上,韓立冬的出現,給玉兒那已平靜下來的心湖裡投下了一顆石子,那石子既而變成了一顆炸彈,巨大的爆炸氣浪帶來的震盪,久久地不能平復。雖然玉兒告訴韓立冬以後不能再來往了,可她又不能不去想他。她把韓立冬與胡泊做了一番比較。哪個重哪個輕?她說不上來。韓立冬,有文化,有涵養,有風度,人長得也比胡泊好。胡泊呢?正直,爽快,精明,事業心強,愛人愛得真誠,甚至不擇手段,愛得發瘋,比城府頗深工于心計的韓立冬要可愛得多。和胡泊是一種萍水相逢,一種同病相憐,還是一種心心相印的愛?可韓立冬……她一次又一次地回憶和回味著與他相識交往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細節都令她激動和顫慄,特別是在苦水河灘上的那個驚心動魄的暴風雨之夜,一想起來就是閃電飛舞,驚雷狂炸,波濤洶湧……以致她每次和胡泊在一起時,都仿佛置身于閃電驚雷和巨浪翻滾之中,有幾次差點兒喊出了韓立冬的名字。

  還有,這幾天晚上老做噩夢,幾乎每次都夢見來永招呼來一個巨大的野驢怪獸強暴自己。玉兒嚇得魂不附體,醒來後全身是汗,心仍狂跳不止。看看身邊熟睡的胡泊,又不好叫醒他對他說。

  儘管她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心中卻有著深深的恐懼和擔憂。她最怕的是韓立冬突然找上門來。這個從政多年的男人比胡泊詭詐得多,狡猾得多,辦法有的是。在那個壁壘森嚴耳目眾多的小縣城他都能千方百計地把自己搞到手,還讓她至今念念不忘,在這個沒人管他監視他的大都市里,不更是如魚得水如虎下山嗎?她甚至懷疑那天晚上在白龍池約會之後,他會不會也像上次在小市場裡碰上她一樣,打了輛「面的」車一直跟蹤到這座樓下。他的小包裡會不會有小型答錄機錄下兩個人幽會時的談話?玉兒就很有點兒做賊心虛的感覺了。

  她想躲一躲了。暫時離開這個城市幾天。另外,也該回縣裡把離婚辦了,再把身份證取回來。跟來永的事,總該了結了。對了,還有單位上的工作,也該正兒八經地辦個手續,最好是辦個停薪留職,她還不想辭職。

  這些事都辦利索了,再正兒八經地去開店。

  玉兒心裡還老犯嘀咕,跟韓立冬的事要不要告訴胡泊?自己要是跟他結了婚,他還能不去故道城嗎?去了之後他耳朵裡能一點兒閒話也聽不到嗎?在那個小縣城比不得在大都市,大都市里發生了多少重大的事情,好多人照樣不知道。告訴了他,他還會這麼喜歡自己嗎?一個男人能容忍一個女人結過婚,可他絕不會容忍一個結了婚的女人與一個有婦之夫私通!可是不告訴他,即使他永遠不知道,玉兒也覺得永遠是欠了他的。

  心情很是矛盾,一時左右為難,想不出一個妥善的解決辦法來。難道就這麼長久地跟胡泊同居下去?這又算是怎麼回事呢?

  思來想去,玉兒暗暗下了決心。

  第三批360立方木材,又運到廣廈公司去了。廣廈公司說差不多了,告訴丁琳停運。丁琳又告訴了玉兒,並給開了支票。玉兒就挺歉意地說了自己幹不了木材公司的事,丁琳倒沒感到意外,也沒有不高興,微笑著說:「沒關係,表弟也在多方聯繫。」

  玉兒走後,丁琳想起了一個人,就給他打電話。剛「喂」了一聲,那人就說:「怎麼了?又想我了?」丁琳說:「誰想你!」那人說:「可有個人想你呢!想得睡不著覺!想和你睡……」丁琳有點哭笑不得,忙打斷了他:「哎,別整天胡說八道,沒點兒正形兒!哎,勝子!說點兒正事兒,能幫我解決個問題不?」那人問:「啥問題?相思病?」又說,「哎,再叫一聲勝子!剛才那一聲叫得多親切!叫得我都回到20年前去了。打老娘走了以後,也只有你叫呢!」丁琳也有些動情,卻不說話。那人又說:「哎,琳琳,晚上來吃晚飯吧!邊吃邊聽你交代任務。」琳琳這個稱呼,如今已很少有人叫了。丁琳的心頓時一顫,想了一下,說:「飯不吃了,這樣吧,晚8點,我過去。」那人笑著說:「那可是雪中送炭了!」丁琳就罵道:「這個壞蛋!」

  玉兒回到家,對胡泊說:「哎,到現在為止,你那個帳號上已經有2.16萬元的利潤了。還有第三批的43.68萬元沒劃過來。吳經理那裡還押著15萬的預付款。」

  胡泊說:「沉住氣,再等等。」

  玉兒說:「如果第三批的錢過來了,你這次一共能掙32400元。交上17%的稅,剩下26892元。再給丁廠長的表弟20%,你最後能掙21508元。10天掙2萬。」

  胡泊笑笑:「應該說,是咱倆一塊兒掙的。」又說,「不,主要是你的功勞。」

  晚上,房間裡彌散著窗外漫進來的桂花和月季花的香氣。胡泊取出那張兩隻螞蚱疊在一起的照片給她看。她看了一眼,捶了他一下:「你真壞!太壞了!」胡泊就把那張照片放在了枕頭旁。兩個人這次做的效果似乎比前幾次更有滋味兒。玉兒只覺得一股股澎湃的熱浪不斷地湧上來,蔓延了全身。無數次地死去活來之後,胡泊枕著玉兒的一隻胳膊躺下來,仍不住地喘著粗氣。玉兒欠起身子,一隻手撫摸著他的胸膛,說:「泊哥,我得回去把那個事辦了。」

  「離婚?」

  「嗯,這樣跟你在一塊兒,心裡老不踏實。」

  「沒事兒,反正又沒人管。」

  「不!」玉兒吻了他的胸口一下,說,「跟那個人離了,回來無論跟你在一起怎麼樣,都死心塌地了。早離了,也好去開那個化妝品店。」

  「跟我當了這十幾天夫人,還不死心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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