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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二


  第二十一章

  玉兒想,回縣城,特別是回梨花寨的父母家,別穿得太華麗了,但也不能太寒酸了,就找了件白色的襯衣和一條咖啡色的筒褲換上,穿一雙半高跟的棕色皮鞋。耳墜戒指都取了下來。只系著胡泊給她的玉墜兒,也低低地垂進襯衣中,藏在胸口上方。頭髮梳成了個髮髻。臉上搽了層淡淡的香脂,也沒描眉畫眼塗口紅,雙腮卻依然白裡透紅,嘴唇如玫瑰花瓣一般鮮亮。特別是眉眼很精神,比兩個多月之前來天河時大不一樣了。

  玉兒打扮著,收拾著行裝,胡泊到街上去打了油條、豆汁、茶蛋來,兩人就吃早飯。飯後,胡泊說:「你再看看,別忘了東西。我刷碗。」玉兒就查看了一番帶的東西,又給胡泊沏了一杯熱茶,放在茶几上。

  7點20分,玉兒準備到院門口去等車。胡泊伸出右手反擰了她的右手,左手托起她的下巴,盯著她的眼睛,挺嚴肅地說:「再重申一遍,回去之後,一定不要猶豫不決,一定要幹乾脆脆地把婚離掉!」玉兒點點頭,拉下他的左手,按在胸口的玉墜兒上,說:「有它保佑,一切都會順利的。」又說,「哎,這玉墜兒我戴了這十幾天,那塊刺青好像消了一些。」胡泊驚奇地說:「是嗎?我看看。」玉兒解開兩顆襯衣紐扣,胡泊拎起玉墜兒,看那塊刺青,果然淺了不少,說:「這可太神了!太好了!」就又去吻那塊刺青。玉兒推開他的頭,系上紐扣,說:「西郊木材廠的木材款,你這兩天再去銀行問問。我昨天下午又去銀行看了看,還沒到。按以往的慣例,昨天就該到的。你在家,早晚關好門窗,別大意。昨天我從《天河晚報》上看,有一家賣電腦的個體戶被盜了20多萬元現金。」胡泊點點頭,說:「放心吧!」又吻住了她。玉兒鼻子一酸,淚就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就抱住他的脖子,邊吻著他,邊挺羞怯地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胡泊頓時大悟:「哎呀,怎麼不早說?走!」就要抱她進臥室。玉兒說:「來不及了,給你留點兒想頭吧!」

  這時,聽得有人敲門。玉兒忙推開胡泊,擦擦眼睛,理理頭髮,去開了門,見外邊站了個挺秀氣的姑娘,手中拿張紙片:「請問這是胡先生的家嗎?」胡泊說:「是。」姑娘說:「我叫呂小欣,是嫦娥酒家的司機。來接太太的。」胡泊忙說:「快請進吧。」小呂說:「不了。如果準備好了,那就走吧。」就幫拎了東西,跟胡泊、玉兒一塊兒出了門。

  樓外停了一輛黑色的桑塔納2000轎車。小呂打開車尾後蓋,把玉兒帶的東西放進去,又打開左邊的後車門,用手擋著門上方,像迎接外賓似的說:「太太,請!」玉兒忙說:「謝謝!我坐前邊吧!」小呂又忙開了前邊的右車門,仍用手擋一下門上方,玉兒說:「不用客氣!」就坐了進去。對胡泊招招手,「再見!」

  胡泊說:「一路順風!」

  車子輕鳴一聲,開出宿舍院,駛上了馬路。

  轎車左轉右轉出了天河城,向北駛過一座高高的立交橋,再躍過天河大橋,直奔養育了玉兒27年的那片土地。

  車子駛上了黃河公路大橋。玉兒側臉一看,橋下河水浩浩蕩蕩,莽莽蒼蒼,似乎很緩慢地卻又是急驟地翻滾著奔向東方。晨光在水面上跳躍著,河心湧起一朵又一朵巨大的如菊花和牡丹般的波浪。與兩個多月之前乾涸見底的黃河大不一樣了。玉兒的心底裡,不知不覺升起了一股子豪氣。

  來到了田野中的公路上,一種異常親切的氣息撲面而來。雖說已立了秋,高高的玉米地青紗帳依然生機旺盛,一片片如綠色的海洋望不到邊際。果園裡的小屋門前冒出一縷縷燒燃野草莊稼秸稈的青煙,大概是果農在做早飯。那青煙在空曠的田野中,在湛晴的藍天下,顯得格外醒目。

  玉兒猛地想起,呵,明天就是白露。在故鄉,該種麥子了。自己八歲時就跟爹去拉過耩麥子的耬。上了高中突擊升學,爹才不讓去幹農活了。打幹了鄉供銷社,嫁給了來永,每年還都回家幫爹拉耬耩麥子呢。

  車子速度很快,兩個多小時之後,就臨近了故道縣城。在交界處,立著一座新搭起來的看板樓,上掛六個紅色大字:「歡迎您來故道!」

  本來,玉兒想先回她與來永的那個家的。看看表,9點35分,估計這個時間家裡沒人,來永肯定上班去了。她有鑰匙,回去可以先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只要來永沒換鎖。然後,給來永打電話,讓他回來,再交涉。可是,當車子駛進了縣城時,她忽然覺得應該先去看看秀娟,就讓司機小呂把車子開進了城西工商所的院子。秀娟沒在屋裡,一個姓周的女師傅認識玉兒,驚奇地跟她打招呼,說秀娟去市場上轉一轉,一會兒就回來。

  玉兒就坐在秀娟的辦公桌旁等待。周師傅看看玉兒的打扮,嘖嘖了兩聲說:「玉兒,出去混得不錯吧?當了經理?還是當了廠長?」

  玉兒說:「周師傅,啥長也沒當。」

  周師傅說:「出去闖蕩闖蕩也好呵。老在這小縣城裡,轉悠一輩子也沒啥大出息。趁年輕,還是要幹點兒事。像俺們這麼大歲數,幹啥也晚了。孩子大了,要伺候,男人半老不老的,也得伺候。」

  這時,秀娟一步邁了進來,還沒看清是玉兒坐在那裡。周師傅說:「秀娟,你看是誰來了?」

  秀娟轉臉一看,「哎喲」大叫了一聲:「我的親妹妹耶!」撲過去就抱她。

  玉兒迎上去,伸開胳膊抱住了秀娟,兩眼頓時湧滿了淚水。

  「你個死丫頭,想死我啦!我還以為你讓人販子拐走了哩!」秀娟又「噢」了一聲,「門口那輛豪華轎子是你的呀!還是小姐當司機。當了大老闆太太了是不?哎哎,玉兒,誰的太太咱都可以當,就是不能當姨太太呵!」

  玉兒低頭拭淚,臉兒一紅:「姐,你胡說啥!」

  周師傅笑著說:「秀娟這姑娘,就是快人快嘴。」

  兩人到了院子裡,秀娟說:「走,妹子,回家!今兒個姐親自給你做幾個好菜吃!」

  玉兒笑笑,說:「那我一定親自品嘗。」又說,「姐,我先去商場找孫經理開離婚證明,再去來永那個家看看。中午我一定到你那裡吃飯,行不?」

  秀娟撲閃撲閃眼睛問:「不用我給你保駕?」

  玉兒說:「沒事兒。」

  秀娟點點頭,說:「哎,你少跟那個姓來的小子囉嗦,直截了當就是兩個字——拉倒!聽見了嗎?」

  玉兒說:「姐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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