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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韓立冬拿著菜刀剛一出院門,來永「砰」地把門一關,門鎖「哢嚓」一音效卡上。來永像一頭暴怒的獅子,撲了過去,沖玉兒當胸就是一拳。玉兒慘叫一聲,雙手捂住胸口栽倒在地上。來永上前又踢了她肚子幾腳,痛得她直打滾兒。來永騎到她身上,掄起手掌,左右開弓,啪啪啪啪,一口氣打了幾十個耳光。一邊打,一邊罵:「我叫你不要臉!我叫你不要臉!今天我非把你這張臉扇爛!叫你再找野狗!」玉兒的臉腮上,立刻顯出了重重疊疊的紫紅色手印子,鮮血不住地從鼻孔和嘴角往下流。

  來永揪起她的頭髮,厲聲喝道:「你跟他多長時間了?說!」

  玉兒雖眼前金花亂冒,仍咬緊牙關,不告饒,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來永揪住她的頭髮,把她的頭在水泥地上「咚咚咚咚」撞了十幾下,聲嘶力竭地喊道:「說!你說不說!」

  玉兒只覺得頭快被撞爛了,卻仍不吭聲。

  來永惡狠狠地盯了玉兒十幾秒鐘,那模樣兒幾乎能一口把她吞下去。玉兒這時反倒平靜了,從地下吃力地坐了起來,用手理理亂髮,又整整襯衣和裙子。

  沉默了一兩分鐘,來永猛地問了她一聲:「我不打你,不罵你了,你老實說,跟他多長時間了?」

  玉兒的嘴腫得都張不開了,卻不知怎的反問了一句:「你跟她多長時間了?」

  「你!」來永一時被玉兒憋得沒倒上氣來,「你!你憑什麼質問我?」

  玉兒抹了一下嘴邊的血,斜了來永一眼:「你心裡明白!」

  來永心裡頓時發了虛,莫非,莫非有什麼證據讓她拿到了?他第一就想到了那個女子六兒送他的頭髮和裸照。但嘴上仍很強硬:「我明白啥?」

  玉兒輕蔑地「哼」了一聲:「興你,就不興我?」

  來永吼道:「就興我,不興你!你這塊木頭,你這個死豬!你讓我當的什麼男人!」

  玉兒仍是輕蔑地冷笑。

  來永見她這個樣子,料定她拿到了那張六兒的裸體照片,如果玉兒把那張照片交給縣委組織部、紀委的人,他來永不但會威風掃地,就連烏紗帽也保不住了。來永在臥室裡把玉兒的衣物翻箱倒櫃地翻了一個遍,也沒找到那張照片,卻翻出了那根平時綁玉兒的紅繩子。來永上前反綁了玉兒的雙手,把她拖過去綁在了那把古梨木椅子上。又從梳粧檯上摸過一把水果刀,獰笑道:「你不是浪嗎?今兒個我就讓你浪個夠!你他媽拉個×的跟了我七年,不給我生個孩子不說,連點兒笑模樣兒也沒有!你這顆心到底是紅的還是黑的!我今兒個倒要看看!」

  玉兒仍一言不發,索性緊閉了雙眼。

  來永抓過一根繩頭,套在玉兒的脖子上,厲聲嚎叫:「說!不說我勒死你!」雙手一勒,玉兒立刻伸了舌頭翻了白眼。來永也怕真勒死了她,忙松了繩子,仍大叫:「說!說!」玉兒突然睜開了雙眼,射出如母狼死亡之前兇狠的目光:「殺吧!殺吧!殺了我我也不說!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我活夠了!殺吧!剮吧!」

  「想死?沒那麼便宜!老子今天就給你縫起來!叫你再去找野男人!」來永去外間拿來一把鉗子,一把錐子,一團細鐵絲,「叭」地往梳粧檯上一摔。

  正在這時,突然門外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接著有人咚咚地敲門,來永一驚,卻沒去開門,抓起刀子在屋裡轉了一圈:「我先殺了你!我先宰了你!」

  門外是一個女人和另外一個男子的聲音:「來永,開門!開門!快開門!」

  來永仰面朝天,哈哈哈哈狂笑起來:「哈,哈,我來永也能當個殺人犯了!我殺了你,再去投案,量他公安局也崩不了我!淫婦!破鞋!閻婆惜!潘金蓮!哈哈哈哈!」

  這時,外邊的人用力撞門,一下、兩下,隨著門鎖「叭啦」一聲掉下來,門被撞開,沖進來一女一男。女子是秀娟,男子是司機老四。

  老四忙從來永手裡奪下了刀子。秀娟趕緊去解玉兒,卻解不開,就叫老四:「快點兒!」老四上前解繩子也解不開,就用水果刀割斷,又割開反綁玉兒雙手的繩子。秀娟忙找衣服讓玉兒換上。看玉兒滿臉、滿脖子都是血,臉腫得像只發了酵的大麵包,秀娟出了里間,大罵來永:「你這個混蛋!看把人打成啥樣子了!你這個黑心肝的!你還當不當你這個局長!還不趕快送人上醫院!」

  來永垂頭喪氣地坐在地下,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老四對秀娟說:「咱先送玉兒上醫院去吧。」又對來永說,「來局長你可不能再打玉兒了!打老婆也是犯法的!」

  來永眼睜睜地看著秀娟扶玉兒出了房門,突然發了瘋似的抓起一把暖壺,「咣啷」一聲摔在地上,接著又摔臉盆、花瓶。但電視機、錄放影機都沒有摔。

  吉普車駛出了小巷,秀娟猛地想起了什麼,對老四說:「哎,哎,別上縣醫院,那裡人多嘴雜,舌頭底下壓死人。嗯,上灣岔鄉衛生院!那裡背靜。」

  當天下午,韓立冬就被于美華鬧了個焦頭爛額。開始,他生怕于美華知道這件事,從玉兒家裡出來,找到個僻靜處,急忙用手機給秀娟家打電話。秀娟正在炒菜,接了電話,說:「你甭管了!」關了爐火就給老四打傳呼。韓立冬沒敢回家,直接去了辦公室。在辦公室呆了一陣子覺得不妥。如果于美華知道了此事,到辦公室裡來鬧,自己在商業局就會臭名昭著,就騎上車子回了家。于美華問他吃飯了沒有,他說吃了。就找幾張報紙看,卻看不見報上的字。不一會兒,兒子上學走了,于美華也上班去了。家裡一時很靜,靜得連手錶錚錚錚錚的走動聲都聽得異常清晰,靜得他有些心驚肉跳。他聽老家本村的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志願軍戰士說過,每次大戰爆發前夕,雙方陣地上都是非常安靜的。果然,過了不到一個小時,聽得院門外傳來推自行車和高跟鞋的腳步聲,隨著自行車停在屋門口,于美華踢開門沖了進來,沖他大吵大罵。原來是來永打電話告訴了她,讓她看好自己的男人,別上了吊跳了樓撞了汽車喝了老鼠藥。韓立冬任她吵罵,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勁頭兒,一聲不吭。于美華罵了一陣子,說:「你甭當個熊局長燒包得了不得!我上縣紀委、組織部告你去!看你還當不當這個狗屁局長!」轉身氣勢洶洶地推車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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