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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王老闆懷裡摟著劉亞玲,那雙眼睛,卻是打量著楊小麗,暗暗佩服那馬連晉調教人的本事。這才不過兩個月光景,馬連晉的女人就脫了先前那股拘謹生澀,顯出幾分驕貴矜持來,掛上了「除馬連晉外,生人勿近」的標牌。但凡是男人,都會滿意這樣的妓女的。他不禁想起前日裡劉亞玲看電視時,罵人的那一句話:既當了婊子,就別想立牌坊。那是心胸狹窄的男人們得不到時扔下的狠話,由著劉亞玲這樣的美人兒說出來,實在是太過隨便輕浮了。

  「楊小姐都沒否認,那就是了。」王老闆閑閑地扔了一句出來。楊小麗分明看到,亞玲似乎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從口袋裡掏出鑰匙來,塞進王老闆的西裝內口袋,「我不管,鑰匙都交給你了,房子弄好了再還我。」

  「亞玲啊,你就不怕王老闆拿了鑰匙,私扣一套留著。」一旁的肖老闆終於找著了插嘴的機會。

  白老闆也忙著火上加油:「亞玲啊,你知道王老闆做什麼起家的,他接的第一個工程,是那個重點中學的監視系統,幾千上萬的學生,哪個偷偷摸摸談戀愛,哪個考試舞弊,都一清二楚。裝攝像頭是他的拿手好戲,他裝修的房子,你也敢住進去。」

  亞玲啐了一口:「你們這些男人家,沒一個好東西。」幾個人正說著,有人敲門,小麗忙抬頭看過去,她明知馬連晉此刻出現在門口的機會微乎其微,卻是怎麼也不肯放棄。

  進來的人是服務小姐,手裡端著茶水,想是進來添茶水的。

  錢櫃的服務小姐,都是極年輕極標緻的,這女子也不例外,濃而密的頭髮高高梳起,露出光潔的額頭,身前卻是留出兩絡來,一直垂到起伏的胸前,很有些勾引著男人的目光一直向下的意味。

  那服務小姐走到楊小麗身邊的時候,她忙把手裡的茶杯放在了茶几上,等著她添加茶水,卻不料這女子雙膝著地,跪在了她身邊。她驚呼一聲,差點跳起來,一個慌神,打翻了茶水,濺了一些在那女子身上,她喃喃地說著對不起,要幫著那女子擦拭乾淨。那女子卻是反過來問她有沒有事,有沒有被燙著。

  王老闆笑著說:「楊小姐還真是厚道人,這跪式服務,都流行快一年了。」楊小麗說:「無端端讓人給我下跪,還真是一點也不習慣。」亞玲也笑著說:「我們小時候,做錯了事,父母才會讓我們跪。」白老闆笑得不懷好意:「那亞玲現在還跪不跪?」亞玲白了一眼:「你當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精蟲都上腦了你。」白老闆哈哈一笑:「聽得懂就好,聽得懂就好,我還真怕你聽不懂。」

  這時門又開了,三位女孩子花枝招展地進來了,大抵是在外面就商量好了的,一人找准一個男人,傍著坐下來,把楊小麗和劉亞玲遠遠地擠到了一邊。楊小麗現在已經知道,無須跟這些女人計較,就像是哪怕是最拈酸吃醋的賢妻良母,也能接受男人的四個字:逢場作戲。但女人哪怕是提出兩個字:應酬,就已不能算是真正的好女人了。

  楊小麗側頭冷眼看著,一名女子因是喝了酒的緣故,身子一歪,正好歪在了肖老闆的兩腿之間,很是磨蹭了幾下,這才坐直了。不過一會兒工夫,那肖老闆,就攙著那女子退場了,臨走之時,對著楊小麗扔下一句,「以後常再來玩兒,記我的賬就行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這滿屋子的人,自然知道他的事是什麼事,但都只是笑著,重新又鬧騰起來。小麗有些坐不住了,有心想離開,偷偷兒地附在亞玲耳邊,說了這個意思,亞玲卻是拉住她,低聲責備起來:「你傻了你,這種場合,哪有不盡興,提前走人的道理。你這一走,豈不是不給王老闆面子。你要是這樣不合群,別說是我,就是馬連晉,也保不住你。」

  劉亞玲不提馬連晉還好,這一提起,酸的,澀的,苦的,全湧了上來,堵在胸口不得發洩:「馬連晉,他……」楊小麗只說了這一句,就再也說不下去了,若不是這裡許多人,怕是早已號啕大哭起來。

  劉亞玲從一開始,就覺得小麗的神色不對,心裡就有了隱隱的擔心。她介紹楊小麗過去,很是得了些好處。楊小麗又是個柔順不多話的人,這樣的醜事,她捂都來不及,更不可能四處招搖。她又猜測著馬連晉那裡,總要有過一年半載才會厭了去。自來水廠改造的事,王老闆那邊催得緊,上億的工程,她要真是牽好了線,後半輩子還真是吃穿不愁了。馬連晉若果真在這種時候一腳蹬了楊小麗,那還真是大大的不妙了。

  劉亞玲把手伸進包裡,暗暗撥通了小麗的電話,小麗不明所以,茫茫然接通了,電話裡傳出跟現場一模一樣的聲音,更讓她迷惑了。她環顧四周,卻聽見劉亞玲在說:「誰打的電話,是馬處長吧,他找你?要不,你先走吧。」說罷,又回過頭去,對著王老闆嚷嚷著,「黃老闆,馬處長那邊有個飯局,讓我們過去。」王老闆頭正埋在身邊那女子的胸前,胡亂答應一聲。

  兩個人走出來,被外面的冷風一吹,都覺得清醒了不少。不知何時,月亮已經上來了,清清淡淡的一團影子,遠遠地,斜斜地掛在高樓旁邊,被那燈火輝煌一對比,像是那上不得正場面的姨太太。

  亞玲說找個清靜的地方,小麗說了聲好,兩個人正要離開,一名女子追了上來,拍拍楊小麗的肩,回頭一看,是剛才那位元跪著服務的女子,她手裡拿了個小巧的煙灰缸,遞到楊小麗面前:「一點小玩意,留著當玩意吧。」楊小麗收下了,那女子笑了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轉身離去。

  劉亞玲奇怪地問:「你認識她?」小麗搖頭,她也正茫然。「算了,不過是個服務員,記不起來也沒關係。」劉亞玲馬上把這事扔到了腦後,在路邊找了個安靜的日式茶室,關了門,又關了窗子,這才問了出來,「說吧,出什麼事了?」

  小麗默然,低頭想了好半天,這才說出一句話來:「我也說不清楚,本來好好的,馬連晉……他……他也沒說是從此不見面了,只是說忙,有事,這段時間不要找他,還有,他把希爾頓的房間給退了。」

  劉亞玲一聽,立刻明白了是怎麼一個緣故,不禁暗罵馬連晉不是東西——玩個女人罷了,也值得把官場上那些心計拿出來耍。她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眼珠子轉得幾轉,有心把這歡場中男男女女的進退把戲和盤托出,又擔心真要把這楊小麗調教成了第二個劉亞玲,到了馬連晉那裡,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你仔細想想,當時都做了些什麼,說了些什麼?」劉亞玲想著,還是先把當時的情況問清楚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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