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階梯(74)_葉正聆

七十四

　　窗外下起了瓢潑大雨。屋外的暴雨顯得他們很安靜。他們在擁吻中接受著某種洗禮。她手如柔荑，膚如凝脂，卻顫抖不已。她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讓他忍不住吻下去。延續下去的親密是一種甜蜜的煎熬，但他們都甘之如飴。結束之後，他撫著她的長髮，發出滿足的歎息，她卻在回想自己的愛情之路，不禁雙淚晶瑩。這一刻狂風暴雨中的歡愛讓他們都無法漠視彼此的愛意。

　　因為做愛，有人富甲四方，有人情陷深潭。想要用做愛虜獲男人的心，最終也只會留下一張麻木的臉。她並非對這樣的情事不識不知，她知道，愛的高潮才能引發性的高潮，她覺得迪克與她已跨越了這個階段。否則，做過與否又有什麼兩樣呢？

　　迪克並沒有因為她不是第一次而多問什麼，並覺得這樣的質問是可笑的。所謂的純潔並不是沒有愛過或沒有性經歷，而是懂得愛，珍惜愛。她也知道，很多男人的性愛觀是與欲望相悖離的，封建思想的依附性根深蒂固，不顧愛情的本質要求。迪克不是這樣的男人。她感到慶倖，她一直認為愛是長久的考驗，一時的浪漫只是一束捧花，花雖芳香卻維持不了多久。可女人又深愛浪漫。

　　與一個男人相愛時，與他有性的接觸是應該的，是不容指責的。

　　經過了這麼長久的等待，她終於感受到了愛的高潮，如開天闢地般令人目眩神迷。堅硬與濕潤，溫柔也狂野。

　　然後，她睡在他的懷裡，她問：「你為什麼不問我的從前呢？」

　　「我想你的從前一定很浪漫，他沒有和你在一起是他沒有福氣。」

　　小漣聽了哈哈大笑，她捏他的肩，捶他的胸，像一個淘氣的小女孩。他像兄長一樣摟著她不放，說：「我愛你是可以不在乎什麼從前的，你相信我。」他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上，她感到了他的臉在發燙，她看到了他認真的眼睛。她流淚了，滿臉濕潤，她去吻他的臉，淚水滴到了他的臉上，那是鹹的，之於他卻是甜的。不管將來會怎樣，她覺得此刻她被插上了一雙翅膀，手上的弓箭射向夢想。曾經的小心探詢和回憶所給她的無情經歷都被甩到腦後。

　　小漣心裡很快樂，因為她再一次找到了心中所愛。沒有男人的女人就像沒有螺殼的寄居蟹。那是一個著名影星說的，也是千真萬確的。他們的愛情是千萬種愛情中最普通的一種，卻跟世間的多種愛情一樣可以激蕩雙方的心靈。眼睛的凝視在相愛的人之間恰是溝通心靈的最好方式，這種方式會擊穿所有障礙，雖然他們的未來是那麼的捉摸不定。他們是忙碌的，但是他們的心卻是時刻緊靠在一起的。他有肩膀，能讓她依靠，更有胸懷，能容她獨立；她有主見，能提出許多意見，更有柔情，好似月缺總會迎來月圓。

　　他們的做愛地點也耐人尋味，基本上是在他的居室裡，但她最終還是會回家，因為她還是和父母一起住。雖然她已經買了房子，但是那是期房，要到明年春天才能交房。迪克對她硬是要回家的做法雖然不太懂，但每次還是會送她回家。與他做愛過的身體總是有點失去重心，因為她既要與迪克在一起，又要照顧到父母的心情，所以只能辛苦自己。

　　像他們這樣的年紀，沒有性是不可想像的。但是她不會因為追求虛幻的性而愛，更不會因為錢而性，那是包裝後的自輕自虐。遇不到所愛的人，她會永遠將其封閉，如果遇到了，就絕不會拒絕。他們喜歡在做愛的時候放好聽的音樂，他們嘗試都閉上眼睛，用觸覺、味覺和聽覺來取悅對方達到高潮。只有那個時候，他們才覺得彼此如山與海般的融合，天與地般的契合。那不僅是身體的抖動，更有精神上的極致享受。

　　康得說，人的意願是感性的，是自由的。

　　她喜歡緊緊依偎在他的懷裡，好讓自己抓住每分每秒。她呢喃著叔本華式的哲語：「這個世界只有被我感知到才能說它是存在的。迪克，我們本來是那麼不同的兩個人，可是，愛讓我們在一起了。」

　　「是啊。小時候，你念中文拼音學中國古文的時候，我在念英文單詞學聖經故事，你在向佛討教時，我在對耶穌許願，你在玩羽毛球的時候，我在和同學們玩橄欖球。」

　　「你說這些幹什麼？」她撫摩著他的下巴，輕柔的動作充滿了愛意。

　　「有緣，有愛，有你和我。」他又把她摟得更緊，肌膚與肌膚的碰觸像對生命的致敬。誰說這個物質世界只有浮華和隔閡？他們的相愛是那麼的淡然卻含情脈脈。

　　她任憑他的雙手擁抱著自己的曲線，溫柔萬分地吻著自己，世界好像都變成了粉紅色。原來，性不僅僅是宣洩，更是讓自己得到某種承諾。她等待他再次充滿激情的靠近，她隱笑生雙頰，張開雙臂將他擁抱。她終於學會了去主動擁抱心愛的男人，學會了將痛苦和幸福聚合在一起。她不想從前，只要現在，只要迪克。

　　章鳴來告訴小漣，他準備帶著女兒露露回江西。他知道是自己害了熊楓，看著才兩個月的女兒，他不知如何是好。沒有母親的乳汁，章鳴只好給她喝配方奶粉，家裡放滿了奶嘴、尿布。女兒那麼柔弱嬌嫩，還不會說話，只能眼睛一眨一眨地表達自己的情緒。看著她每一次伸懶腰和搖頭晃腦，他的心都會微疼，雖然覺得孩子很可憐，但是自己能成為好父親嗎？一切都是未知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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