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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我獨自遠行,不但沒有你,並且再沒有別的影在黑暗裡,只有我被黑暗沉沒,那世界全屬於我自己!」

  第二天,趙先生就把畫送來了。那天早上,方成搭上ANA航班,雖然她沒有送他,可是他還是想起電影《伊豆的舞女》裡那青春女孩,在秋日風光下,一大早送行,隔宿的妝還未洗淨,天真憂傷的神情讓人覺得一切的一切融為一體。

  小漣還是和迪克在一起。她有她的原則,哪怕他會產生某種程度的誤解,她也沒有辦法改變自己。

  迪克見她時時看表,說:「你是不是曾是他的女朋友?」

  「你怎麼這麼問?」

  「我看得出來。他所畫的女人中有許多你的影子,而且,他好像很照顧你,像他這樣在外面鍍過金,人氣又那麼好,作品又有一定收藏價值的上海畫家,從不免費送那麼多畫給別人,可他卻一下子送給你這麼多。」

  「三年前,他是我男朋友。可是他選擇了藝術,他覺得藝術最重要,我本來也打算好好等他,可是卻有許多不可控因素在引導著一切。善變其實是男人加給女人的罪名,可是他不是這樣的人。不做情人還能做朋友,所以他幫助我,根本顧不上自己的傷痛。」

  「叔本華說過,當人的戀愛向縱深發展時,他的思想不但表現出一些詩意,而且會有許多崇高的氣質,有一種超凡脫俗的傾向。方成似乎和別人不一樣,戀愛未達到高峰,卻能放射出那種燦爛。」

  「你覺得他還愛我嗎?」

  「這你最清楚了。你為什麼不和他走呢?」

  「迪克!」小漣有點生氣了,但她氣什麼呢?她希望他嫉妒,她更希望他能表白。可是,一切都沒有發生。而她自己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主動暗示什麼的。

  「我很欣賞三十年代時的上海女人,像我外婆那一代的。她們陰鬱美麗,卻專一溫柔,我一直覺得你就是這樣的女人。可是,我不知道你到底愛誰。」

  說到底,是她不敢說出口,她怕他如那個人絕塵而去般決絕,讓她靈魂再次哭泣,她怕他眼神中的秘密太複雜,讓她負擔不起,她的害怕有太多太多。

  隨即他們轉入沉默。人越是心裡不踏實,就越想讓別人以為自己很踏實,有時小漣覺得這樣愚蠢之極,但是卻無法克制自己這麼做。

  他見她不說話,就轉移了話題,「我八月份會去一趟美國,所以,你的開張儀式可能幫不上忙了。」

  「那就是下個星期的事情了?沒關係,我自己會做好的。」

  「你的諮詢業務應該開始上馬了,我有幾個獵頭公司的朋友,我替你找幾個應聘者吧。」

  「謝謝。其實我不需要太多人手,只要一兩個能手就行了。獵頭公司都是一些能力很高的人才,是為跨國大公司服務的,大概不太適合我這個小公司,我會自己在報紙上登廣告的,這樣的招聘方式比較適合我們公司。」

  吃完飯後,她又坐上了他的深紫色VOLVO,車內播放著莫札特的《小夜曲》,在夜晚長長的高架上高速行駛著,小漣感到無比地舒暢。可惜美麗太短暫。他把她送到家門口。他吻了她的臉龐,就讓她上樓了。等她聽到VOLVO離去的轟鳴時,她在黑暗的樓梯上掉了眼淚。她拿出手機想撥他的號碼,可是,撥了又掛斷了,撥了再掛斷。這樣反反復複無數次,連她自己也討厭這樣的自己了,可是她卻沒辦法改變,因為她愛上了他,卻無法說出口。這種愛,她始料不及,想隱藏又不能隱藏。花瓣落盡,只剩惆悵。

  迪克走的那天,她正好要見盛平公司的老總,沒有工夫去送他。他托人送來了一串鑰匙,並附了封信,信上說,他怕鑰匙丟了,所以讓她保管。還有一件事要她幫忙做,就是希望她抽空為陽臺上的花朵澆水。並且,如果她高興,去他的房子不管住多久都沒有關係。

  那天,她料理完飯店的事情,就回家了。路過迪克租的公寓,她好奇地上了樓。她曾經到他家坐過幾次,感覺只是一間很乾淨的居室。因為她對他的好奇,所以她還是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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