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階梯(52)_葉正聆

五十二

　　「方成，不要和道野爭了。」叢琳急著說。

　　他看看自己的母親，忽然有種不自然的感覺。叢琳每次出現在這裡，都是由道野開車接她過來，而她也總要精心打扮一番，從不穿相同的衣服到這裡來，顯出與在大學裡截然不同的氣質，但這份修飾後的嫵媚卻讓方成覺得她不像自己的母親了。

　　「那我和閣平結婚你為什麼答應？」方成問道野。

　　「我沒有正面答應過。」道野說完，就離座上樓了。

　　方成很想把手裡的精美瓷器敲碎，可是他不能，那是人家的。沒人敢惹道野，叢琳臉上是近似昏厥的表情，而閣平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第二天，方成坐在妻子的面前吃早餐。

　　「我想，和你離婚了。」他說。

　　她放下手中的刀叉，一動不動地看著他，說：「是昨天晚上我爸爸惹怒你了？」

　　「不是。我很感謝這一年來你對我的付出。可是我感覺非常不對，而且越來越不對了。你可以不在乎，可是你的父親沒有不在乎。我雖然是你的丈夫，可成不了他的女婿，而且也讓別人以為我是為了你們家的錢財才娶你的。」

　　「那你當初為什麼答應娶我？」

　　是啊，為什麼呢？當時來日本的時候，他和其他中國人一樣窮困，雖然有一個近似于日本人的母親為他做了充分的安排，可是經濟上，他還是要靠自己去打工。而作為一個從事繪畫的人，經濟來源是很重要的。於是，他答應了她的求婚要求，一來可以安心作畫，二來，那也是母親的意思。

　　可是他不能直接告訴閣平。現在他發現，女人可以通過婚姻把自己的經濟充實，而男人不可以，男人只能靠自己，不管是在哪裡。

　　平淡的早餐之後，方成到東京大學去找他母親。叢琳又穿回了往日的樸素裝束，讓他感覺稍好一些。母子倆在上野公園旁邊的一個小咖啡館裡小坐了一會兒。當他告訴她離婚決定的時候，她點點頭，仿佛也早有預料。

　　「從今以後，你就是自由人了。我也不會再讓你做我希望你做的事情了。這一年多來，婚姻給你帶來了一些不快樂，這都是我的錯。希望以後你的生活會好一些。」

　　「你為什麼不驚訝？如果你想到有今天，你何必把我介紹給她？」

　　「媽媽有別的原因，你以後會明白的。你又不是女人，離一次婚沒有什麼關係。況且就是因為這一年的穩定經濟對你的學習有了很大的幫助，你現在的繪畫水準和前景比一年多前沒結婚的時候好很多。」

　　他看著母親，有點感歎時間的飛逝讓她變得這麼功利。

　　「媽，你不覺得昨天晚上我們在那棟豪華別墅裡出現很不和諧嗎？我好像不認識你了，你像站在一個無人喝彩的舞臺上一樣，我不願意那樣生活。」

　　叢琳又歎了一口氣，眼神像落葉般寂寥。

　　「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方成說著。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