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階梯(48)_葉正聆

四十八

　　「啊，應該是張愛玲吧。她寫過，愛不過是偶然的相逢和相逢留下的影響，關鍵在於這份影響可以讓人感到從塵埃中開花的欣喜，既素樸又飛揚。愛情不是形容詞，應該是動詞，它不是人生的全部，卻能很好地反映一個人的心志和度量，它的最高境界應該是溫潤如玉的相視一笑。」

　　「你和Fred達到這個地步了嗎？」

　　代雲淡然一笑，「在別人眼裡，我是有過很多男朋友的，但我始終覺得，那並不是我希望的生活方式。愛情需要專一認真，更需要自由信任。而獨身的好處是不用在愛人的懷中醒來後又要面對孤獨。我和Fred，唉，只要我是努力著的，就足夠了。」

　　代雲欲言又止，小漣輕拍她的手，示意她如果不想說，就不用說下去了。

　　在夜夜精彩的日子裡，小漣和代雲的對話記錄了她們年輕生命中越來越清晰的感觸，這些感觸總夾雜著一些痛苦，可這樣真實的感覺卻讓她們彼此都很珍惜。

　　小漣在為她的新事業奮鬥時，章鳴則在熊楓的教領下「刻苦」地訓練。她住進了由他公司租給他的兩室一廳裡，白天做家庭主婦，夜晚甘心做他的蕩婦。

　　在形體方面，熊楓主動去舞蹈學校請了一個形體老師，他一下班就跟著老師學習，邊走還要邊散發出陽剛、英氣和自信。在氣質培養方面，他常在她的陪同下去上海的五星級酒店的大堂裡喝咖啡，觀看來往「三高人士」的衣著打扮和禮儀姿勢，或者看一些好萊塢男星的影片。其他方面，他要學的事情也很多，比如：學習音樂，背誦西方音樂家的生平和作品，學習繪畫，理解西方繪畫門類和主要畫家的畫風，涉獵世界名著，在短短兩周內把一本厚厚的世界名著精選集看完，並說得頭頭是道。此外，還學習了一些哲學作品，如羅素、西塞羅、薩特等思想小品等。

　　雖然這次就像她春節時去他的家鄉一樣花了不少錢，但熊楓並不在乎。她要的是榮譽和滿足。那幾天，她顯得十分興奮。一來可以看看大上海的樣子，二來，他曾提起過的小漣，她也很想找機會見見。她總想自己的男友能出人頭地，好讓她每次出現在人前都接受別人羡慕的眼光。

　　小漣的老闆弗郎克要走了。

　　小漣大學一畢業就來到這家公司。那個時候，她沾沾自喜，是弗郎克第一個指出她的弱點，「年輕人的傲氣對他的成長道路是有害處的，雖然現在他不會覺察到。你想想，你除了英文很好之外，還有什麼過人的本領呢？」她呆住了，所以她不得不重視他的話。

　　弗郎克是個澳籍華人，正值業務日趨繁忙的時候，他卻跳到了美國的一家資訊公司。

　　在他留任的最後一天，他們在辦公室裡面對面地談話。他說：「其實，這個公司我是不太依戀，我最欣賞的還是你。」

　　小漣驚訝不已，平素嚴厲謹慎的老闆今天竟然說出這句話。自從三個月前與人事經理的談話後，她的工作品質由高峰跌到了穀底。公司裡許多人都暗地對她指指點點，妄加分析。從另一個部門調來的華芹更是對她三年的業務成績視若無睹。這一切，都是人事經理的意思，而弗郎克曾經力勸人事經理，可是人事經理在公司裡有著不可低估的權力，就連身為總經理的弗郎克都很難去左右。更何況，那個時候，弗郎克正在為自己的職業生涯而與人事經理談判，所以就更幫不了小漣。

　　這一切，小漣早就覺察到了。

　　「我覺得你在很用心地做事。隨著我們公司業務的擴大，你的能力也在提高。你和別人不同，別人是那種喜歡炫耀自己除了工作之外其他方面的人，而且這種風氣在漸漸盛行。雖然這是美國公司，但是在用人透明度等方面卻完全不像美國公司，我也沒有辦法。你還要在這兒待著，就必須學會適時地表現你自己。」

　　他繼續說：「聽說，你在外面開了一家飯店，是嗎？我不是在興師問罪，這是正常合理的事情。」

　　「我想知道你怎麼會知道的。」小漣從沒有告訴公司裡的任何人。

　　「我不是很清楚消息來源，但是公司裡消息傳遞的速度是你想像不到的。很多人在暗自佩服的同時，也在背後說過你。我只是湊巧聽到而已，現在我要走了，但必須告訴你，你的飯店和這份工作一定會有衝突的，你必須好好把握。」

　　「你能給我一個建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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