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階梯(35)_葉正聆

三十五

　　「聯繫？事情雖然過了這麼久，但是傷口還是依然存在心中。不過如果說我還記得這個人，那只是在性上。而且，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否還在上海。我的愛情充滿了思想，可到後來，我才知道他是一個沒有思想的男人。女人與雲遊四方的男人在一起是很冒險的，激情只會貶值不會升值。」

　　「代雲，我覺得你真的很坦白。你很獨特。」

　　代雲笑笑，看了看窗外的夜色，眼睫毛卷卷長長，遮住了一雙有點憔悴的眼睛，似乎已經看透「誰是誰的等待，誰是誰的愛」之類的誘惑。然後輕輕回頭問小漣：「告訴我，你為什麼找我？」

　　「我從一個朋友那兒得到你的電話，因為之前看過你的作品，所以想認識你。」

　　「不錯，朋友之間就該簡單明瞭。」

　　小漣本來想提遲永的名字，可是她沒有這麼做，因為那樣顯得她目的性太強了。都市人自斂自愈能力都增強了，不言說出心事也許更好。

　　臨行時，代雲對小漣說：「好好照顧自己吧。」

　　那夜，小漣睡不著。她終於見到代雲了，她們倆何其相似，一樣的長髮，一樣瘦弱的身軀，一樣的對人生充滿見地，一樣孤獨又善良地忘記保護自己。最巧的是，她們竟然是從一所大學畢業的。

　　小漣不是一個會去主動打聽別人生活狀態的人，但是見了代雲後，更加迷茫于所謂女人的追求。女人是美麗的，她們的美必須用心體驗。這種美，如寒風中的玫瑰般嬌弱，需要男人的細心呵護才會長久。不過她們也是堅強的，因為在挫折之後，她們也學會了不再只為了男人的愛而活。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過去的痛苦回憶是否只能算是一節殘忍的課？

　　沖上龍門的鯉魚，沖瀑而上，卻碰石而死。

　　鯉魚最終不會復活。

　　第二部威士卡加冰，猶如濃愛的清醒

　　1、一九九九年秋天

　　凡物皆有可觀，苟有可觀，皆有可樂。

　　劇痛過後，一切恢復正常。可回憶已經變成無法磨滅的傷。

　　通過朋友介紹，她認識了劉鏵。那是在一個叫珍珠部落的酒吧裡。她的話很少，不像其他人那麼High。她睜著圓圓的大眼睛打量著周圍的陌生人，沒有人注意到她，可是劉鏵卻注意到她了。伯克說：不幸中的美人最能打動人心。一開始與劉鏵交往可以用平淡無味來形容，因為她還在痛恨著遲永，僅想用劉鏵來驅散記憶。可是，這一切卻引出了意想不到的故事。

　　劉鏵是做家電銷售的，比她大兩歲。他們偶爾在一起和別的朋友打球、唱歌，這時，她才發現自己原來還可以微笑，被別人關照也會感到溫暖，原來心還沒死。可是，對劉鏵她還是小心翼翼的，小心翼翼接受他的禮物，小心翼翼接受他的溫馨接送。她不願把他這些細節的用心歸類為喜歡，她情願視而不見也不想再受傷。因為她不想再為誰飽嘗愛的辛酸和痛楚。她甚至可以在電話裡對朋友說自己已經失去了愛人的能力。如果老天再給她感情，她會視為貴禮，如果不給，她也無所謂。現代女子都大膽了，有的會在街上纏住男人不放，可是小漣做不出。浪漫被雲層掩蓋，只留下蒼白的臉。

　　巴斯卡說，我們由於交往而形成了精神和感情，也敗壞著精神和感情。後一種交往讓小漣體會到尼采所謂的熙熙攘攘的市場，也讓她想到了自己對遲永徹底的絕望。前一種是她希望得到的，她猜不出誰會為她帶來。

　　劉鏵是懂得時尚的男人，他雖在為生活奔波，卻不會追逐蠅頭小利。在工作中，他懂得「現時」的價值，即集中精力做事情，而不是在過去和未來間遊移而失去正在擁有的時間，這也是他時常提醒小漣的。他工作很忙，常常要加班，這一點也帶動了她。

　　她想要做點自己的事情。她向父親借了錢，再加上自己的積蓄，用退休的母親的名義註冊了一家公司，準備開一個飯店。

　　小漣把每分鐘當每小時過。白天，她忙碌地上班：接待客戶，撰寫文案，安排展覽事宜等，下班後，她就趕到裝修地點。同事以為她要為新家裝修，事實上她卻是為了她的新店而操勞。從選址、申請各種不同類型的批准，到聯繫朋友或熟人搞設計裝修，再到介紹廚師，劉鏵都陪著她，盡他最大的能力做著這一切。小漣有時想想，很過意不去，但是他卻很熱心。從前和遲永在一起的時候，什麼也沒留下，倒鍛煉了她吃苦的能力，還有烹飪的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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