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階梯(33)_葉正聆

三十三

　　小漣拿出紙和筆，由遲永念她聽寫。她故意把九千少寫了一個零，遲永的名字寫顛倒，自己的身份證號碼寫錯。表面上是一筆一畫言聽計從，而她身邊的卞東和朱女士也沒怎麼看。

　　然後她站起身，把紙片放在轉檯上，示意去洗手間，就離座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他們以為她的隨身物品都在那兒，人就不會走，但她迅速走到門口叫了車回到家。在飯店門口，她看到的是一片平靜的夜色，哪有什麼「兄弟」模樣的人。

　　有人曾說過，為了錢，人的尊嚴可以放一下。是嗎？可是這樣換來的浮財會用得真正開心嗎？許多人只看到錢的尺寸和錢的模樣，為了它而改變了最初的信念，也忘記了良心的存在。

　　在這個握不住愛情的年代，奮鬥和墮落共同存在，金錢對人心的侵蝕已經很難用一兩句話表達。他在外混跡多年，已經把錢看得比什麼都重要，而她正相反。她突然想起蘇青的一段話：女人的某種虛榮使男人放棄其正當的取悅之道，希冀因此可大出風頭，引起女人們的注意，殊不知這時他的性情已變得貪狠暴戾，再不適宜于水樣柔軟的愛了。

　　她也想起了眼神迷離的王瑞。她還好嗎？好女人都有種葛麗泰·嘉寶似的受難美深藏內心。她們都愛錯了，但是她們是真實的。錯把別人的承諾當做救命稻草，卻不想放棄最初的信念。因為她們都太善良，所以沒有發現他在詐騙感情和金錢。金錢可以數清，可是感情是數不清的。

　　只是她們不禁要問，Is feeling like trading？

　　遲永拿起小漣寫的紙條，氣不打一處來。他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叫孔晴然去洗手間看小漣是否還在。

　　孔晴然找了半天，回來說小漣不見了。

　　遲永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說：「好吧，大家散夥吧。」說完，就起身把小漣的小包扔在地上洩憤地踩了幾下，然後，讓孔晴然打開小包，裡面只有一些紙巾、口紅等小玩意兒。遲永把小漣的手機拿出來遞給孔晴然，示意她去找一個買家。

　　在車上，遲永一句話也沒有說。

　　孔晴然想打破悶局，說：「你準備再怎麼對付她？」

　　「我自有辦法。」說完，重重地踩下油門，目不斜視地開著車。

　　一回到那個小房間，遲永就把孔晴然按到床上。沒有任何撫摸和親吻，只有直接的掠奪，他的動作粗暴而激烈，眼睛裡根本沒有歡愛的喜悅。

　　結束後，遲永僵硬地躺在床上，孔晴然忙拿來了一塊毛巾給他擦身。他突然說：「你跟著我幹什麼？你跟著我幹什麼？」

　　「我……」

　　「你不能回答是嗎？每一個女人都滿懷希望地來到我身邊，希望有錢、有愛、有名分。她們都是傻瓜。你呢？」他坐起身，看著站在床邊不敢動的孔晴然說，「你不是傻瓜吧。對，你知分寸，聽話，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人。你知道嗎，我身邊來了又走的女人太多了，小漣只是其中一個而已，她們中有的是大學教師，有的是公司經理，還有律師和演員，她們都很漂亮，機靈，有學歷，可是她們有一個共同的弱點，你知道是什麼嗎？」

　　她搖頭。

　　「哈，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知道她們都有共同的弱點，所以，她們都一個個離開了我，有的得到錢，有的失去錢。你好好跟我做，我不會害你，我說什麼你做什麼，保證你是在我身邊做得最成功的一個女人。聽到了嗎？」

　　她點頭。

　　遲永的表情似笑非笑，眼睛不再看著孔晴然，而是點起一根香煙。煙圈從有到無，仿如身邊出現又消失的女人。

　　孔晴然溫順地留下來，怒不言哀不爭，只是一個勁兒地順從。她對自己說，從今往後，雖然他們沒有共同的愛，卻有共同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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