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階梯(32)_葉正聆

三十二

　　「在理。我最近就碰到這麼件倒楣事。」

　　「哦？說出來聽聽？我陸哥保證幫你解決。」

　　「不用您了。都已解決了。不過這樣的事情最好少碰。」

　　「好！喲，我該走了，隔壁還有熟人要去招呼一下，開了飯店才明白，原來吃飯也是需要技巧的，真夠煩的。你們大家可要記得，吃飯也很複雜。」孔晴然把煙買了回來，硬是塞給陸老闆一包。

　　陸老闆走後，遲永得意揚揚地點了點頭，繼續他的介紹：「這位是朱律師。你一萬元帶來了吧！正好說一下，律師費怎麼算？是不是標物的百分之二？」

　　「錢我是帶來了，但我不想在那麼多人前給，這和他們無關。至於律師費，百分之二是合適的。」朱女士說。

　　「那好，你們全給我出去！」這時，飯局的配角顯得如此愚蠢，而身為主角的他顯得特別神氣。

　　在小漣還沒相信他們真會出去時，他們十來個人全沒了影。朱女士把錢全放在餐桌上，錢與吃剩的菜肴讓桌子一片狼藉。朱女士又拿出與小漣見面時的餐費和車費發票，請保鏢的證明，還有採訪機發票等物，以求律師費之外的報銷。然後，遲永又把外面的人叫了進來。

　　「小漣，請問你對這一萬塊錢有什麼解釋？」

　　「這錢是我從銀行裡取來的，至於中間的糾葛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每走一步，你都在算計，算計著用了多少，還剩下多少。我根本沒有必要回答你的無聊問題。」

　　「好。這頓飯多少錢？」

　　「一千二。」孔晴然說，儘管剛才結帳他們討價還價到一千一。

　　「一千二，再加上律師費兩千，保鏢費三百，採訪機三百，車費二百，還有你電話中曾經提到的五千元。小孔，算算共多少？」

　　「嗯，是九千。」

　　「這九千元你必須給我還。我們都會陪著你，直到你寫出條子為止，否則明天一早我們就到你公司找你們人事經理，如果你想溜，外面也有我的兄弟，你逃不了的。」

　　小漣聽得震驚。她根本不認識這個人了，這個曾經在海邊與她執手相看的人竟被物欲侵蝕得如此面目可憎。

　　「我電話裡說的話就都要兌現嗎？那麼你說的荒唐話就更多了。這些菜又不是我點的，是你和孔晴然要吃的。遲永，我太高估了你，你連一萬塊也不值。你有什麼本事！你只會找不明事理的女人為你做事。你是利用女人生錢，再去玩女人。你說你身邊的人都是利用你，其實你才是最早就有企圖心和陰謀的人！」

　　他被激怒了，一把搶過她的包，把皮夾撕得粉碎。小漣驚呆了，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但是沒有掉下來，在這群她不屑的看客面前，她是不會哭的。

　　狐假虎威的小孔還在那兒拼命地點計算器，生怕少算一分錢。當然，她也習慣了替他數錢，習慣了打電話通知貓貓狗狗上哪兒去吃飯。二十歲的年紀卻有如此險惡的勢利心，使她原本就不漂亮的臉蛋更沒有可看性。她可以和遲永討論如何整一個女子，而這個女子曾經頻頻出現在她面前且與她沒有半點恩怨。她可以為了錢，對原本不屑一顧的遲永唯命是從，不問這些錢是否乾淨，在她的人生字典裡只有「交換」二字，像極了馬戲團裡的動物演員。她的無知導致盲目崇拜，她的智商還沒有達到分析事情的高度，所以非常樂於現在的生活。

　　旁敲側擊知道前因後果的遲義則用一派哲學家的口吻說：「不要害怕跌倒，你應該高高抬起，輕輕放下。老子說，吃虧得福守辱雌。你還年輕，不懂遊戲規則，就當花錢交學費了。遲永當年在深圳時被人追殺，不也一樣熬過來了。」

　　做財務經理的同學漠然地數著她皮夾裡的零錢和由律師帶來的一萬元錢。

　　「饑則附，飽則颺」，來自各處的人為了一點錢和免費的精彩好劇忘了是非善惡。怪不得《烏托邦》裡有關「金錢是最沒用的東西」的地方永遠只有烏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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