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階梯(26)_葉正聆

二十六

　　羅輝成很贊許，他準備請遲永當他公司的顧問，在合適的情況下進行一些合作，比如尋找風險投資，進行證券營業等。

　　羅輝成說：「遲永啊，這些天你是不是賺了不少啊？」

　　遲永不露聲色地說：「哎，這資本證券化的道路還剛開始呢。這次是香港那邊的資金進來造成的局面。以後，外資進來就更好了。」

　　羅輝成說：「可是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外資能真正進來，光靠想像是行不通的。」

　　遲永把頭歪向一邊，滿臉無奈地說：「正是，要是什麼時候政策下來了，我們這幫人只能去喝西北風。這次，我沒跟著合東，因為我誰也不能得罪。」說完，與羅輝成碰杯。

　　風險投資者要比經濟學者更樂觀，遲永看中的是網路公司帶來的實際利益，因為網路已經越來越成為這個世紀的造市之王，就如同上世紀電的發明一樣。遲永不是可以同時做多又做好的索羅斯，更不是能洞察先機的巴菲特，在他看來，中國的金融資本市場並不是很規範，還有太多飄忽無形的東西，但是他還是揣著夢想。

　　告別羅輝成他們後，小漣又去了他的小屋。他看上去開心多了，也許是因為找到了時華所以有了方向。他們親密相擁，像兩顆不再轉動的星球，時間仿佛也瞬間停止。小漣看著他，提醒他他們認識快一年了。他也感歎自己一年之中變化很大。她想，其實她的變化也不小，只是表面上誰也看不出來。事情發生了，卻還要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她說，希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他說，最好今天就是。她不語了，甘願沉醉在這種完全讓自己思想麻痹的狀態之中。

　　第二天，他出門談坐莊計畫，她在外面和朋友玩了一天后回了小屋。

　　天氣很熱，她在網上做心理測試題。七點還不到他就回來了，他坐下後嚴肅地說：「你明天把六十萬帳戶裡所有的股票全拋掉，再去買0899股票，一定要迅速！」

　　她不解地問：「你為什麼自己不打電話幫我們操作了？」

　　他說：「我一個人忙不過來。你們最好人能到場子裡去，在集合競價時打進去，否則絕對會後悔的。」然後把手機扔給她，讓她快打電話。

　　小漣不喜歡這種緊張的氣氛，但他的命令有讓人不能拒絕的威懾力。她照做了，家人接受了部署計畫。電話之後，她看著邊上網邊打電話的他，什麼也不能做。他共通知了六個人，讓他們明天買進0899和607898股票，買的方法是分五個帳戶，每個帳戶兩百萬左右。電話裡的人都連聲稱好，一百個樂意和聽話。

　　他就這樣忙了兩個小時，小漣靠在牆邊，聽著他涉及千萬資金的對話。他忙完後，回過頭來說：「你都聽見了嗎？這可不是鬧著玩的，0899現在七元不到，目標位元十五元，607898現在十六元，目標位元三十元。我的建議是一半一半。」

　　小漣問：「為什麼選這兩個呢？」

　　「一個是舉牌，一個是擬進入網路領域。」

　　「什麼叫舉牌啊？」

　　「就是收購！」遲永拉長了音說。這一問一答的對話讓她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她問他「什麼是坐莊啊」的幼稚情形。

　　十一點多，他洗完澡進屋沒有上床睡覺，而是沉默地坐了好一會兒，靜靜地抽著煙。他是在回顧前幾日的準備，也是在等待明日如拼殺般的股票交易。小漣在朦朧中看到黑夜中坐著的他。然後，他滅了煙，關了燈，躺上床。他倚在她雪白的肩頭，突然看到她睜著的大眼睛，他用手從她的眼上撫過，然後睡去。他在任何時候都是老成嚴謹的，只有在他酣然入夢時，才看到他像小孩的另一面，這也是她喜歡他的原因之一，已經超越了審美的局限，附帶了許多感情。沒有婚姻的同床共枕，是單方面的契約，那仿佛一朝就會辭別，又仿佛看不見盡頭，她想著。

　　第二天，小漣家人把手頭股票全拋了之後想買進0899，可一早已經封到漲停板，無法買進了。第三天，他們終於在九點十五分零一秒打了一個漲停板價格買進了0899，殊不知若十秒後再打進又要等到明天了，因為排隊吊籃子的人多到上千萬。遲永說這就是搶錢，小漣感到與有榮焉。

　　那天之後，中國股市像服了興奮劑一樣亢奮起來，只上躥不下跳，跨越了許多原本固若金湯的障礙。上市公司的年報早已公佈完畢，所以風險隨之釋放。這時的西方股市下滑，唯有中國股市一枝獨秀。

　　一天上午，小漣恰好路過某證券營業大廳，就走了進去。這是她第二次站在證券大廳裡，上次的景象還歷歷在目，那時的自己對股市的瞭解多麼單薄。現在，這裡依然人聲鼎沸，依然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小漣的存在，她卻再也不會感覺自己是渺小的。因為她和別人一樣，為了大螢幕上跳動的價格而歡呼或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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