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階梯(2)_葉正聆

二

　　當他們走下樓梯時，送客小姐正彈奏著《愛情故事》，另一位工作小姐迎上前，遞上兩朵蝴蝶蘭。當他們走出大門時，一群彩蝶從他們身後翩然飛出，圍繞在他們周圍。工作人員忙出來為他們照相。彩蝶，新人，花團錦簇的小徑，以及身後的望屏別墅，年輕的新娘快樂地叫了起來，讓人覺得這裡是最美的人間天堂。

　　他們到「連接上海」用晚餐，吃完後，婚禮企劃和食藝園的主人小漣來到了他們面前，把下午為他們在望屏別墅拍的照片和錄影給了他們。小漣知道他們既開心又激動，從此他們不僅是為浪漫之愛而活，更是為更富親情的社會關係而活。

　　劉鏵幾年前曾是小漣的男友。雖然目前他已成為了月供房貸好幾千的房奴，但是他有他的幸福，小漣也為他感到幸福。

　　小漣就這樣送走了她婚禮新業務的第一對客戶——一對不同尋常的夫妻。先生雖是個殘疾人，卻有能力和志氣；妻子雖沒有多大姿色，卻有一顆難得的包容心。青水有一個腰纏萬貫正在投資房地產的姐姐。她的姐姐是一個喜歡用金錢衡量別人的人，當得知妹妹要嫁給一個雙腿不好的人時便大加干涉，並話中帶刺。可貴的是，青水還是咬咬牙，嫁給了劉鏵。

　　小漣雖然也有不少財產，但她明白金錢可以買到一些東西，卻永遠不可以買到另一些更重要的東西。所以她儘量地幫助他們，讓青水把自己當姐姐。

　　小漣當初花每平方米八千元的價格買下望屏別墅的時候是看好上海西區的別墅市場的，但她在裝修之後就沒有怎麼住過。而她也不想出租，她總想利用這個房子做出點兒事業來。於是，她別出心裁，想到日益火暴的婚慶市場。要做就做大的，她無暇顧及細節問題，就聚焦於結婚第一天中最重頭的「吃飯睡覺」問題。她與婚慶公司合作，將新人的吃飯和洞房之夜交給她的公司操作。有朋友曾問她這筆生意是否划算，因為這樣的別墅如果出租的話，每個月有三四萬的租金。但是，她心裡自有一筆賬，任何生意都不是孤立來看的。她的飯店已經定位成比較高檔的場所，一般食客是不接納的，平時只接納預訂顧客。在週五、週六和周日也接納婚宴顧客，用婚宴裡所賺的錢去補貼新人在別墅中一個晚上的房間費用，這樣比她出租房屋更划算。更何況，如果出租房屋的話，她連平時的使用權都沒有，可是現在每個星期有一半的時間她可以自行規劃。這份自由，不一定要犧牲。

　　有時，她可以將別墅出租給外企公司開會，她的價格不比賓館便宜多少，但一定在賓館的價格之下，並且提供免費的投影儀出租、會議文具用品和會議中的點心、飲料等。很多和她聯繫工作的外企白領都覺得她不像生意人，她說，也許因為我本身就是決策者，沒有那麼多事情要請示彙報，也不用害怕多給客戶一點讓利空間就會丟了工作，所以做起來更人性化。

　　有時，她在望屏的客廳裡，獨自開著葉形卷瓣燈，聽著CD機裡放出的「四季」樂曲，這音樂對她來說太熟悉了，自然界五彩繽紛的美感在音樂中一一展現。小漣喜歡這樣的生活，這讓她感到心靈的平靜，沒有俗事纏身的煩躁。可是，從前的她從沒有想像過這樣的生活。她的心中有一座橋，連接了一端的註定和另一端的無情。

　　過去是註定的，註定她會存在於這個年代，生存於純淨如洗的藍天下，出現在那些朋友、愛人周圍；過去也是無情的，無情到連微笑都總是面對暗喻和嘲諷。

　　小漣現在是聯琺公司的總經理，文弱秀美的她，下面有三十來個手下。閒暇的時候，她會在十五平方米的陽臺上一個人靜靜地冥想，回憶著從前的幸福和悲慘。

　　如何成如今？如何成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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