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階梯(1)_葉正聆

一

　　前序

　　上海西區，望屏別墅。

　　這是一座東方園林似的三層式別墅。每個星期，這裡都會迎來一對新人享受他們的兩人世界。這次，是劉鏵和他的妻子青水。

　　星期六晚上，在「連接上海」的「緣廊廳」內，劉鏵和妻子青水舉行了婚禮。婚禮結束後，新人和他們的親朋好友都由專車送到望屏別墅裡鬧洞房——一個傳統的婚禮壓軸節目。晚上十點過後，親朋好友都回去了，留下他們兩個人。

　　他們從樓上的臥室走到了客廳。雖然別墅不是他們的，他們也許很難擁有這樣的豪宅，但是，他們是完全帶著一種欣賞的眼光來看這個精心佈置的空間。這樣的房子，如果沒有人，再怎麼佈置，也只是房子，但有了人，就是家，雖然劉鏵和青水只是這裡的一日一夜之客。

　　望屏別墅的佈局不同於一般的家庭。因為是專為新人準備，所以在設計和擺設上更注重文化和內涵。客廳中央是連接一樓和二樓的樓梯。樓梯旁邊是一架白色的三角鋼琴，琴上擺放著匠心獨具的紙雕童話裝飾。正開著的百合，五顏六色的小擺飾，它們柔和地與白色鋼琴交相輝映。鋼琴旁邊是一條波西米亞風格的地毯，踩上去軟綿綿的，並且有不同色彩的光從頂上的燈裡照射下來，地毯上放著兩個墊子。正對鋼琴的是一張歐式貴族沙發，全身躺在裡面猶如坐在小船上，被溫暖包圍。沙發旁邊是一套演唱設備，可以在歌曲庫裡選擇自己想唱的歌曲獻給最愛的人。牆上有十來幅經得起推敲的畫作，最大的一幅是凡愛克十五世紀的作品《婚禮肖像》，畫的是獲有騎士稱號的商人與他的新娘在新婚之夜海誓山盟的情景——這幅應景的畫使劉鏵心都溫暖了。視線離開這幅畫，劉鏵和青水又看到大野洋子為其丈夫約翰·列儂畫的充滿快樂色彩的《達科他的日子》。在這幅畫的旁邊有一扇小門，他們走了進去，一開燈，又是另外一種景象：藍色的燈光下，正對著門的牆上塗著大海的圖案，賦予有限的空間以無限的遐想。其他三面牆上陳列著許多對知名夫妻的照片和介紹，有大野洋子和約翰·列儂十一年婚姻的幸福時光，有林肯和葉塞寧跨越國界、年齡之愛，有三十年代中國電影皇后陳雲裳與丈夫湯于相濡以沫五十多年的伉儷情深……

　　劉鏵和青水的眼前滿是這些古今中外相依相伴的影像。房間正中是一個可愛的丘比特雕塑，正淘氣地看著劉鏵，他的心裡有陣陣感動。

　　又回到客廳，他忽然覺得這所房子非同一般。特別是當他看到青水對這神秘房子投以贊許的目光，更覺得自己的新婚之夜不虛此行。他在許多年前出過一場車禍，從此告別曾經心愛的人，之後在輪椅上度過了好幾年，直到認識了青水。通過青水的幫助，他決定去動手術，並且獲得了成功。雖然現在他走路時還是有些不平穩，甚至有時還會有痛的感覺，但是他已經很滿足，因為是青水讓他明白了什麼是最寶貴的。他想娶青水，可總覺得辦婚禮有點兒俗氣雷同。當他看到望屏別墅這一婚禮企劃時，就參與了進來。現在，他看到青水快樂地坐在琴凳上敲擊鍵盤，時而在地毯上走來走去，時而又躺在深藍色的圓形沙發上沖著他微笑時，他所有的心結都解開了。

　　他們上了樓，回到了山茶花點綴的臥室。

　　第二天，他們的節目同樣豐富：清晨，在屋頂花房的長椅上品嘗由專人服務的早餐。然後漫步花房，丁香、山梅花、向日葵，各種花朵繽紛爛漫，還可以在專人的指導下親手澆水。花房不大，走個來回不過幾分鐘，但幽靜如此難得，在枝葉扶疏下別有一番滋味。在花房的老式扶手椅旁，有幾本書供人翻閱，並且有茶可以品嘗。離開花房，下到二樓，有一間私人放映廳。劉鏵和青雲坐在紅色的座位上，他們選擇了一部叫《北非諜影》的老片。中午，在二樓另一間房間裡，他們享受了美味的西式午餐。午餐過後，他們走到了另一間房間，它有一個日式風格的陽臺，簡單精緻，可以看到外面的綠地。房間裡有棋，有書，有一張很大的書桌，書桌上有一張寫有「百年好合」的書法帖和一台老式打字機。打字機裡已裝有紙，青水打了「I love you」，笨拙的敲擊突顯出她的可愛。書桌旁，是一個褐色酒櫃，裡面放著不同種類的酒，如芬芳型酒、果汁型酒，他們可以任選一種酒品嘗，並且可以打開窗臺邊的老式留聲機，這時，七十年代的Billboard榜上的歌曲一一傾出，他們就在歌聲中走回了白色半透明落地窗簾湧動下的陽臺。這樣的下午，以陽光揭開了新的序幕。

　　黃昏時分，他們去三樓的游泳池。游泳池的屋頂是透明的，夕陽照射進來，給兩個人抹上了一層金色。游泳完畢，他們又回到了臥室。他們在一起沐浴。這是一個音樂噴泉似的浴池，他們能在防水霧的鏡子中看見自己與愛人的身影。浴池邊有一束鮮豔的紅玫瑰，青水把玫瑰花瓣一片片放進水中，劉鏵又把玫瑰花瓣一片片揉在她的身上。

　　然後，劉鏵看著青水坐在梳粧檯前化妝。他一看表，已經快六點了。這一天，太快樂，有許多小意外，美麗卻也難忘。青水因此而臉龐紅潤，笑若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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