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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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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更掀起軒然巨浪的還在後面,在後面的跟帖裡,有人匿名發表了大量的照片,那些照片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不堪入目」。任何視力正常的本校人都可以從尚算清晰地掃描照片中分辨出那個男人與藥學院副院長驚人的相似,只不過一改他平日的風度翩翩,將他那已然不再年輕的身體袒露在眾人的視線裡,那個擁有姣好面孔、青春體態的女主角不是鄒副院長的得意門生曲小婉又是誰?學校裡有多少人在各種大型晚會上見識過她的風采,只知是清高絕倫的人物,照片裡只見到她的妖媚嬌嬈。 似乎是為了證明照片的真實性,除了以臥室為佈景的,還有不少是在鄒晉私宅的週邊拍攝的,這部分照片有些模糊,有些清晰,人物均無視鏡頭,似乎並不知已被相機捕捉。曲小婉在她的中年男導師家中如入無人之境,附注的文字還特意強調她並不是唯一擁有這個權利的人。因為,還有一部分的照片裡另有一張漂亮的面孔,這張面孔的主人和鄒晉促膝坐在夜色中的小院裡,鄒晉的手正覆在她的手背上,神色溫存。然後,曲小婉泫然欲泣的出現在接下來的照片中,與另外兩人構成了極富故事性的畫面。再往下就是另一個女孩走在鄒家門口的小徑上,路燈將她的連映襯得很是剔透。這張照片也同樣附有注釋:深夜離開。 那微微晃動的草叢,那細碎的聲響,這長久地疑惑終於尋覓到了一個答案。原來是這樣。螳螂捕蟬,誰知一隻傻傻的蜘蛛撞了進來,意外收穫,一箭雙雕! 司徒玦凝視著照片中的自己,那種感覺極其詭異。她怎麼能奢望別人眼拙,一眼看過去就是鐵證如山。辨認得出的聰明人大有人在,這不算什麼,後面有更聰明的人聯繫上之前不雅照裡女方未露出面孔的那一部分——誰敢說那只能是曲小婉? 看到了這裡,司徒玦反而坦然了,已經到了這個份上,沒有什麼可以使她更害怕的了。因此她流覽後面那個帖子的時候要平靜了許多,握住滑鼠的手也不再劇烈地顫抖。跟前一個帖子不同,這一個發貼人開始把自己的情況大致介紹了一遍。司徒玦也是再一次在那些樸素的文字裡見識到了譚少城的貧窮,以及艱難求學的歷程。她看得很仔細,沒有放過每一字每一句的控訴,還有關於獎學金事件與保研事件的圖片證據。最後還有一段錄音的音訊,裡面有鄒晉的認錯和答應可以給予對方補償的承諾,當然,毫無意外的還有她的道歉。聽到這裡的時候,她竟然還短促地笑了起來。 看過這個帖子的人應該都能理解前一個發帖人的熱血和衝動,任誰也覺得義憤填膺吧,那樣一個孱弱又堅強的女孩,在最絕望的困境中仍堅守著自己,希望考自己的努力改變命運,她不知道一無所有卻靈魂乾淨的人永遠是生活中的劣勢者,所以抗拒了教授的淫威,結果在黑幕中一再受到不公正的對待。如果她沒有遇到那個有良知的師兄和另一位仁厚的師長,只怕現在還蒙在鼓裡,以為自己那麼努力卻一再地失望是源於不夠幸運,絲毫沒有想到事情的背後有一雙如此無恥的黑手在操控。尤其難得的是她拒絕了事發後教授在前程和金錢方面的補償。她說,剛剛過世的父親在活著的時候就常對她說,再窮也不能丟了骨氣。她什麼都不要,只求公正,哪怕再度遭遇報復也在所不惜。 司徒玦看完了帖子,開始有些明白了。傻的不止她一個,連曲小婉都太過天真,還自以為導致這番局面是受她的決絕所累。其實這是一個早已鋪設好的天衣無縫的陷阱,他們一個個陷在裡面尤不自知,最高明的獵人不會急著下手也不會憐憫,他們永遠知道在最合適的時候啟動那個機簧,沒有一個獵物有機會逃出生天。不管倒一千一百次歉,不管給予怎樣的補償,甚至不管杯子有沒有摔碎,結果都是一樣,所有的掙扎,只是一步一步在這個陷阱裡埋得更深。 第三十六章 因為在乎,所以殘忍 天究竟是什麼時候暗下來的,她絲毫未在意,剛打開電腦的時候明明是午後。 司徒玦鞋也沒脫,歪倒在床沿上,思維處於某種超載之後的空洞,就好像休克了一般。直到敲門聲驚醒了她,彈坐起來才發覺房間裡一團漆黑,只有處於待機狀態的顯示器燈閃爍著幽藍的光。 敲門聲愈發急促而沉重,猶如戰前的鼓點。司徒玦下意識地過去開門,外面站著的是姚姑姑,一隻手還懸在半空。如今的姚姑姑,雖與司徒玦的關係沒有變得親近,但自從受過幾次教訓後,到底知道要客氣些,往日裡就算催著吃飯,也不至於這般蠻橫地敲門,司徒玦有些詫異。 「敲了那麼久你也沒聽見?」姚姑姑說,「你爸媽回來了,讓你趕緊下樓去。」 司徒玦的心猛然一縮,已見到她那急性子的父親出現在樓梯口,還來不及看清臉色,只覺得眼睛一花,頓時整個身體都失去了重心,半邊頭臉都是鈍鈍的,另外半邊則在斜摔著倒下時重重磕在了門框的棱角上。當時她竟也沒覺得很痛,就是頭暈,睜開眼也看不清,柚木色的舊地板,堪堪支撐著她的門框,立在一旁的腳,都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旋轉著。 司徒久安是軍人出身,當年練就一身扎實的拳腳功夫,並深以為榮,家人和朋友大多在茶餘飯後欣賞過他單手劈磚的即興演出,總能贏得一片叫好。年過不惑,這種表演漸漸少了,一是薛少萍看膩了,不許他再折騰自己,另外司徒玦暗暗揣測,估計他也不見得能劈得動了。她曾發現父親在某次豪氣干雲之後偷偷地往手上抹藥酒。司徒玦對父親這種蠻力的炫耀頗不以為然,卻從來沒有想過,那只狠狠劈下的手有朝一日會招呼到她的身上。他已不如年輕時有力,但一個箭步沖過來教自己的親生女兒應該綽綽有餘,那記耳光與其說是扇過來的,不如說是「擂」過的更確切些。 司徒玦恍惚記起了那些在父親手中鏗然斷裂的磚玦,或許這一下打死了她也稀奇吧。她聽到了媽媽尖厲的哭喊,「你動什麼手啊,明明答應過我有事好好說的!」 「我就是太聽你的,什麼都好好說,捨不得動她一根手指頭,才養出這麼一好女兒,我現在只後悔教訓得太遲了!」 即使看不見父親的臉,司徒玦也想像得出那雙因憤怒而睜大了的眼睛,像是以冒出火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壞事傳千里,她知道這一刻早晚會來,只是.料到這麼快,連喘息的餘地也沒有。這樣也好,省卻了等待的恐懼。 她抬起頭,正好看到那再度揚起的手,媽媽急亂的腳步聲還隔著距離,她根本沒有辦法立刻站起來,皮肉之痛已不能倖免。她愣愣地,竟連閉眼這最湖自我保護的本能都忘記了。 這一次,意料中劈頭蓋臉的「教訓」並沒有落實,司徒久安的手被生生攔住,幾秒過後薛少萍撲倒在女兒身邊,一聲驚呼,半抱半攙地將司徒玦扶了起來. 「她不是你生的?就算她殺人放火,你也不至於下這樣的重手。你打死她.事就解決了?」薛少萍的聲音裡再無往日的從容優雅。 「打死她正好眼不見為淨。否則她真以為自己長大了,有主意了,什麼""都做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了!」 司徒玦這才看清,拖住氣急敗壞的司徒久安的不是別人,正是姚起雲。以這的方式乍然與他的視線迎上,可謂百感交集,然而很快她的感激和欣慰被更深的慌所取代,因為從他的神情裡,她讀出了他的心,別說是打,他根本連碰都不想,到她。 薛少萍用手背拭女兒的臉,叫喊著讓姚姑姑去拿紗布,司徒玦在媽媽的手上看到了血漬,自己胡亂地在臉上擦了一把,濕漉漉的,觸目驚心的紅. 她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醜,連說出的第一句話都是口齒不清的含糊, 「執行死刑之前都還有審訊畫押呢,你連問都沒有問我一句就下手?」她以同樣的憤怒回應司徒久安,即使整個人仍在搖搖晃晃。從某種程度上而言,這對父女是如此相似。 「你還敢說什麼?是要狡辯還是再說一次那些醜事來氣死我?我的臉都被你;盡了,要不是今天我湊巧約了高教授談事情,我還不知道我養得出你這樣的畜生. 司徒玦恍然大悟地點頭,怪不得呢,怎麼來得那麼快,原來是高教授,難怪這 樣「湊巧 「他說你就信?我才是你女兒!」 「人家高教授根本就沒有說什麼,只是勸我想開點。我跟你媽傻瓜一樣還樂呵 呵地以為你有出息了,給司徒家長臉了。原來外面有成千上萬張嘴都在笑話我們, 別人的手都戳到我的脊樑骨來了。照片都寄到了公司,人家受害人要上訪,這事沒 完!我說你怎麼就賤到這種地步,這二十幾年家裡欠過你什麼?你要跟那個……那 個年紀和我差不多的流氓……虧他還是專家教授,我都說不出口!我真恨不得和你 媽從來就沒生過你!」 說到激動處,司徒久安禁不住又要衝上前去,姚起雲一言不發地再度攔住。 「你說啊,你為什麼要做那種事?」薛少萍也心痛不已地流著眼淚看向司徒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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