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無限趨近於愛 | 上頁 下頁
一〇〇


  她不願與項臨再有絲毫瓜葛,也不想他知道自己的任何事情。短短幾個月前,她還因為父親的病重在他面前失控流淚,換到今日,肯定不會。原來人的心只會越來越硬。與彬楊的這一段情還是有收穫的:認清、擺脫了一個日夜縈繞的影子,從此身輕如燕。

  談話繼續不下去了,齊曈走得很俐落,項臨坐在石凳上,落葉掉落在他的發梢、肩上。

  這一段生活仿佛脫軌,錯亂扭曲的厲害:齊曈嫁進李家,陸彬楊覬覦家族企業,馨柳變得尖酸刻薄,他和馨柳被趕出來;然後是今天,消失的馨柳,反目的陸彬楊,還有同他徹底劃清界限的齊曈。

  曾今擁有的一切都對他背過了身,想要離去。最無法承受的,是齊曈對他決裂般的無情,似乎還有輕蔑。她為什麼恨他?

  是因為離婚嗎?她到底是愛陸彬楊的……

  齊曈回到藥房更衣室,衣櫃裡放著不用的手冊和筆記。不經意的,她看到最下層帶鎖的精緻筆記本,猶豫一下,抽出來,坐下慢慢的翻。往事像這印花的紙,發了黃,歷歷在目,卻與今日再無關聯。字跡有時是楷體、有時是狂草:

  瑾兒也去上海進修,我藉口去看她,約項臨一起吃飯。飯後去了他的宿舍。瑾兒真好,中途走掉了……

  我和他約好,我們的秘密要藏到結婚那天。嘻嘻,到那天,我要讓全醫院的人在一刹那間忽然的羡慕我:最帥最有才華的項臨醫生娶了齊曈!

  爸爸昏迷十多天了,睡在那裡像賴床的淘氣鬼。他喜歡隨身帶漂亮女兒出鏡的惡果就是那些債主全認識我,躲都躲不掉,曾經舉杯敬酒的「叔叔」們說要和我上法庭、打官司……

  項臨終於回來了,晚上就要趕夜航飛機走。他什麼也沒說,我只是抱著他哭,哭到他登機,用一天的時間把積攢的眼淚流幹。真想說,親愛的,留下來幫幫我,我快撐不住了,但是不行。其實走了也好,我的日程也滿滿的:賣廠子、賣房子、打官司,我的甲殼蟲也要賣了,可惜好多用了一半的香水沒人買……

  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進修期都結束了,他居然還要申請繼續在上海呆一年!

  項臨,是在躲我嗎?連短信都沒有了。我放下面子近乎變態般的不間斷打幾天電話他才接一次,也只是匆匆的說忙。我不想在他面前變得如此卑微可憐,乾脆去一次吧,當面問問他到底什麼意思。還是算了,爸爸離不開我,錢也正緊張……

  他進修結束回來了,幾天前就聽他們科的護士說了,他卻一直沒聯繫我,不知道我還算不算他的女朋友。

  今天終於提到分手,用了最省事的短信,他終於等到我先提出來了。沒想到他卻來說挽留的話,做了很多解釋,還說要結婚,說他要對我負責。該相信嗎?可是不鹹不淡的感情太煎熬了,何況醫院裡都傳開了,有個富家千金在追他,追得很緊。

  回來我哭了,媽媽說,現在斷了還有一份美好回憶,拖下去,就是雞毛和怨恨了。

  我寧可讓雞毛噁心我,也不想讓美好回憶折磨我。

  看到這裡齊曈合上筆記本,淺淺的笑了。當年的她有些唯美的情調,給了項臨自由。換到兩年後的幾個月前,她會像抓救命稻草般抓住他不放,只要他能娶她,能養家糊口掙錢。

  沒想到兜兜轉轉的,她被「美好回憶折磨」後,又讓「雞毛」噁心了一下。這算不算老天把她的命運打折後,又贈送的獎品?

  上班時間到了,嘰嘰喳喳進來了年輕的小姑娘們,中午短暫的休息時間她們都要去逛精品屋。

  穿及膝高靴的小李拿著雜誌給她看:「齊姐,你去北京的時候幫我看看有沒有這種顏色的絲襪。」

  「還有我,幫我買這款香水。」

  「幫我看看單反相機是不是比這裡的便宜。」

  齊曈笑:「都上網去買,我是去接爸媽,沒法逛街。才兩天假,回來晚了要扣獎金的。」

  「齊姐,不至於吧,你老公那麼有錢了還在乎幾個獎金?」

  齊曈一副大姐的姿態:「自己腰包裡的錢最牢靠。」

  下班時陸彬楊已經等在醫院大門外了,齊曈沒囉嗦,上了車。陸彬楊帶她吃完晚飯,破天荒的去看電影。乏味的電影還沒演到一半,他困倦難支,靠在椅子上就睡了。

  後半場電影齊曈也沒看,只是看著他,看不夠一般。雕刻般清俊的臉龐被螢幕的顏色輪番照著,無論赤橙黃綠,都那麼好看。散場已是深夜,齊曈說:「我回家住。」

  陸彬楊把車開上了通往齊曈家的方向:「療養院下午給我打電話,說你把費用結清了,要辦出院。」

  「嗯,我過兩天去接他們回來。」

  「回來他們住哪兒?」

  「家。」齊曈不假思索答得乾脆,陸彬楊不禁多看她兩眼。

  停下車,陸彬楊跟著齊曈到了家門前,齊曈不開門,看著他。

  「不至於不讓進門吧。」陸彬楊笑。

  齊曈慢騰騰的開門,陸彬楊跟進去,打量小屋。這房子他只來過一次,還是結婚娶新娘那天。擺著生活必須的幾件傢俱,都是昂貴的上等貨,想必是從原來的家搬來的。

  「我不能留你。」齊曈想送他走,原因彼此都應該知道。

  「沒感覺到我在重新追你嗎?」陸彬楊忽然說。

  齊曈被這句話噎著了。從早晨出現在瑾兒家門前,到下班後的相處,他確是不同的,沒有居高臨下,仿佛很親切,仿佛很隨和,說話都是商量的口吻。

  陸彬楊有些不自在:「這種幼稚遊戲尺度很難把握,費時費力,你覺得咱們兩個三十多的人再來這套是不是有點矯情?何況還是……」

  齊曈在心裡補充:何況還是要離不離的尷尬男女。

  陸彬楊說:「能不能省掉這些做作彆扭,我騙不了你,你也不可能被陶醉。」

  「本來就是不必要的多此一舉。」齊曈說。

  「我會不離婚的,更不會因為其他人的原因來折騰自己的生活。」

  齊曈覺得在聽一個笑話:「你明面上在父母和妹妹面前做了承諾,暗地裡對我卻說完全相反的話,你到底打算兌現哪一條?在你眼裡,我只是一個隨你處置發落的人吧,像你的車一樣,想開就開,想停就停,停哪兒都行,無需徵求意見,甚至包括我的婚姻、感情、和尊嚴。可我現在要離婚,我不幹了。」

  陸彬楊很鄭重:「在我眼裡你是要和我共度一輩子的人,後半生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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