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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項臨領著醫生和實習生在查房,陸彬楊在他辦公室裡等。項主任的辦公室秉承了醫院的白色調,清爽肅靜,亦很簡潔。認識項臨時,他是剛進修回來的小大夫,年紀很輕、外表太過俊朗,讓人直接懷疑到他的業務水準。

  馨柳從沒對一個男人那麼用心,一廂情願的開車守在家門、醫院門口,接送他上下班,每天數不清的電話追著約他。項臨微笑,她放聲大笑玩樂;項臨深思沉默,馨柳就閉了嘴保持安靜。

  項臨對馨柳卻是若即若離,手術、加班、查資料,這些都是回避約會的藉口,巧妙的躲著、吊著馨柳的胃口,卻不明說拒絕。當時彬楊提醒馨柳:對男人不能這樣毫無保留的放感情,太被動,何況項臨是有城府的人,一身白大褂就把你迷住了?

  馨柳不聽:自古無毒不丈夫,男人太善良成不了大事。他再有城府也不過是個醫生,不從政不經商,能把我怎麼樣?我心眼直,找個有心計不是更好?互補嘛。我就不信拿不下他,一個普通人家出身的外科小大夫,攀上我,要什麼前程會沒有?

  為了爭取項臨,馨柳最後動用了李胤和王露——讓父母請他吃飯。那頓飯後不久,李家就著手準備陪嫁了。婚後的項臨讓所有人都滿意——因為他對馨柳的容讓。

  辦公室門被推開,項臨進門一邊洗手一邊打招呼:「等久了吧,不好意思。」

  陸彬楊無所謂:「沒關係,反正我也閑著。」

  項臨擦乾手取下聽診器,安靜的坐下。

  陸彬楊笑:「你好像知道我會來。」

  項臨有歉意:「馨柳捅了那麼大的簍子,怪我,有些事沒能瞞住她。她這兩天關了手機不見蹤影,躲起來了。我沒想到馨柳這麼極端,把事情搞成這樣。」

  「馨柳和你是一種人,」陸彬楊說:「極度追求完美。她的東西,必須徹底完整、從頭至尾都屬於她,否則根本無法容忍,完全不能想像。你不也是這樣?」

  項臨不答,說:「我和齊曈的事希望你能理解,那是在認識你和馨柳之前……」

  陸彬楊打斷他:「齊曈結婚前就對我說了。」

  項臨有些怔。

  「她對我從不隱瞞,我也很信任她。」陸彬楊坐在項臨桌子對面的轉椅上,輕搖慢晃的,語氣鬆散:「今天不說別人,說說你。」

  項臨看著手中的聽診器,銀色的光澤乾淨冷硬。

  陸彬楊說:「這事,沒完。你在馨柳背後的小動作我一清二楚。」

  項臨迎視陸彬楊:「我想你誤會了。」

  「是嗎?」陸彬楊語氣譏誚:「你太入戲了,項副院長,早點兒清醒吧。我這個人不是什麼善類——敲掉一個醫院的副院長,對於我來說太容易,何況你現在還不是,項主任。

  「馨柳被你催眠了,她本能的命令自己相信你,這是逃避、也是自我保護。她把所有的怨氣都放大,撒在齊曈身上,你的目的她幫你達到了。我一直忍著不對你下手,是不想讓齊曈為你分神,最重要的是因為你是李家的女婿,除去這個身份,你毫無依靠。」

  項臨的白衣整潔合體,齊整的領口端正的肩袖,陸彬楊覺得他可以做醫生這個職業的代言人:理性、冷靜,儒雅謙和,甚至閃爍著道德的光芒,如他身後雪白牆壁和紅色的錦旗一般。馨柳愛他不是沒有道理的。

  「好自為之,記住,沒有下次。」陸彬楊留下最後一句話,戴上墨鏡出了醫院。

  陸彬楊離去的瞬間,項臨被蜂擁進來的病人圍滿。

  成本太高,我拒絕透支。

  午休短暫的一小時,齊曈在小花園裡散步。已漸深秋,颯颯的風裡潛了寒涼,落葉蕭瑟,鋪天蓋地的在風中飄揚,不疾不徐的,像極了冬天的漫雪。她從前喜歡給每個季節掛上情緒的標籤,把四季變成她心事的儲物盒,後來,生活變得無暇顧盼左右,恍然間抬頭,變換的何止是季節和心境,更多的是物是人非。

  和項臨就在此時不期而遇,貌似偶然,卻是一種默契,都知道能在這裡相遇,似乎也料到總會有這麼一次見面的。

  齊曈遠遠的就停住腳步,依在粗糙的樹幹上,說不出心裡什麼感覺:眼前人陌生而無情,再見面又有什麼可說的?徒增乏味而已,不如不見。

  項臨很疲憊,衣著外表的整潔無法掩飾精神的萎靡。這幾手術特別多,還都是三四個小時的大手術,經常是連台,在手術室吃外賣吃到他反胃。馨柳沒了蹤影,他很擔心,始終覺得腦幹深處繃著一根弦般,上手術都開著手機,怕遺落了她的電話和消息。為什麼還來見齊曈?他也不知道,似乎是條件反射,不受控制,見到她時才意識到自己是來找她的。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對不起。」項臨對齊曈說這話時遠比對陸彬楊時心境憔悴。

  齊曈目光亮的讓項臨不敢正視,語氣也很重:「我不接受。你這樣很虛偽,不是每件事情都能用這輕飄飄的三個字彌補的,你是故意的吧。」

  「你對我有誤會……」

  齊曈搖頭,有些悵然,更多的是失望:「不是我誤會,是你引導李馨柳誤會我,什麼我對你舊情難忘,千方百計要嫁進李家當你和她的嫂子,蓄謀破壞家庭安寧。哼,」齊曈輕蔑的冷笑:「閑著沒事兒肥皂劇看多了,自己當編劇了。」

  項臨無言以對。幾年前分手時他和齊曈是戛然而止的愛情,就算彼此因割捨的無奈還有殘存的情愫,這一次也算走到盡頭了,他徹底失去了齊曈的信任,甚至包括對他的尊重。

  「馨柳不見了,那晚在爸媽家,你們走後她也走了,」項臨像在自言自語:「她其實是很單純的人,想什麼說什麼,不去考慮後果。」

  「你是想讓她的手下敗將理解她痛下殺手的苦衷?」齊曈聳聳肩:馨柳倒像個受害者一般賭氣消失了,要離婚的人又不是她。

  「不要誤會,我想她是在後悔。你們,真的會離婚嗎?如果不離,馨柳也許能原諒自己。」項臨問得小心翼翼,陸彬楊不像有那個打算。

  「那是我的事。」齊曈答得乾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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