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灘18號(76)_右耳

七十六

　　"看來你們公司裡一直有人跟起亞保持聯繫啊……"唐碩輕啜一口杯中褐紅色的液體，慢慢抿了下去。

　　"你說得真客氣！我的身邊有臥底啊……唐碩……"

　　"嗯？"唐碩見程嵐的聲調突然放軟了，有點兒疑惑地挑眉。

　　"我也想喝你那個……"程嵐眨了眨眼睛，"百利（一種甜酒）配牛奶很美味的……"

　　唐碩啞然失笑，只得將杯子遞了過去。程嵐倒了點兒甜酒在自己的杯子裡，晃了晃，美滋滋地嘗了一口，咂吧著嘴道："很好喝啊，你嘗嘗。"

　　"呵呵，你呀……"唐碩接過程嵐的杯子也喝了一口。程嵐看著他的嘴唇印在自己剛剛碰過的地方，心裡滑過一道麻絲絲的感覺。

　　程嵐甩甩頭，又愁眉苦臉地道："你說我該怎麼辦？我總覺得自己是被別人給算計了。"

　　"獵頭本來就是無孔不入的，而競爭對手之間互相套取消息資料也是常有的事。"唐碩分析道，"大公司往往會直接從對手公司挖角，損人利己，何樂而不為？不過……有幾個方面，你還是要留心一下的。"

　　"嗯，我想過的。"程嵐點頭，"要是我最後沒答應去起亞，而起亞惱羞成怒了放出風兒，說我曾經和他們有過接觸，那就糟糕了。"程嵐哀歎一聲，"說到底我還是太莽撞，就這麼跑去見獵頭了。"

　　"其實這還不是重點。"

　　"哦？那是什麼？"程嵐瞪大眼睛。

　　"你有沒有想過，起亞真正的動機是什麼？"

　　"動機？"程嵐苦笑，"我們這行人員流動很快，像我從一畢業進博納到現在也就三年，差不多已經算是資深了。反正……PR公司都不怎麼留得住人。也許人家覺得我是人才呢？"

　　唐碩也笑起來，"你當然是人才，但就怕起亞不僅僅是沖著你是人才而來的。我記得你說過，就是因為你，起亞與展騰的長期合同終止了。算起來你還是他們的仇人呢！"

　　"是呀，我要是真的去了起亞，估計非得讓人吃了不可。"程嵐一想到這層就不寒而慄，"他們不會是故意整我吧？"

　　"那他們就太小兒科了。"唐碩搖頭道，"不管是博納還是起亞，商人總是只注重經濟利益的，一切恩怨情仇只要跟利字掛上了鉤，那都是無足輕重的了。嗯……這件事情不簡單，你先別跟獵頭或者起亞聯絡，等一等，看他們怎麼說。處理這樣的事情是需要技巧的，而且利用得好的話，就算不跳槽，也能成為你的助力。比方說，通過隱晦的方式讓上司知道自己正被獵頭關注，這等於是一種變相的提醒。但前提是你有把握上司是非常看重你的。"

　　程嵐大搖其頭，自嘲道："我沒把握，我是升職不成的失意女子……沒想到你這麼快來救我了。對了，你怎麼會想到給我打電話的？真是能掐會算呀！"

　　唐碩笑道："我要是能掐會算，早幾天就來救你了。是安琪給我打電話了。"

　　"安琪？"程嵐有些詫異。按照安琪的性格，既然她已經跟葛先鋒分手了，那就絕不會跟前男友有關的任何人或事保持聯繫的。

　　"嗯，她給我打電話，說你情緒不穩定，叫我幫忙照看你一下……"唐碩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無奈，"接到電話我也有些意外，聽得出……她很擔心你。"

　　程嵐知道他為什麼會感到意外--作為葛先鋒的好友，唐碩實在是無法對安琪作出更多的正面評價了。

　　但是拋開安琪那目的性過強的擇偶準則，她實在是個非常夠朋友的人。

　　"那個……葛先鋒這兩天怎麼樣？"雖然程嵐理解安琪的做法，但她還是覺得安琪過於執著了，也許她就此錯過了一生最寶貴的感情。

　　"Gary前幾天動身去環遊中國了。因為公司給他租的房子到期了，我就讓他把行李先放到我那兒。"唐碩皺眉，"他這個人表面嘻嘻哈哈的，其實心思很重，我有點兒擔心。"

　　程嵐窩在沙發裡眯縫著眼，唐碩英俊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輪廓格外分明，他微微蹙眉的神情帶了絲難得的憂鬱，讓程嵐想起了一部叫《鋼琴師》的電影。

　　這個男人總是在關心著身邊的人，擔心她、擔心葛先鋒，和他相處總會不由自主地產生依賴性，卻不知他井井有條的背後，可也會有自己的煩惱？

　　"怎麼突然發呆了？"她捧著牛奶魂遊天外的樣子實在很可愛，像一隻迷迷糊糊的小貓，神情慵懶得讓人很想去捏她的臉。

　　"呃……我在想……你的故事。"程嵐狡黠一笑，"你這樣的智慧生物，一定有很多很有趣的故事吧？"

　　唐碩啞然，忍不住伸手揉了下程嵐有點兒亂的長髮，"以後有機會說給你聽。"

　　"好啊！"程嵐剛叫了聲好，又因為聲音太大連忙閉嘴，視線無意間掃過擱在桌上的手機，"呀，快十二點了！"

　　"我送你回家吧，明天還要上班。"唐碩抬手示意服務生埋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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