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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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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手叩門,「小善,想好了沒有?」 祁善身上的水滴已經風乾了大半,尷尬得無以言表。他好像總要在各種古怪的場合才能袒露心跡,上回是在男廁所,現在是她光溜溜地杵著。 「你先把浴巾和衣服遞給我。」她用最冷靜的聲音道。 周瓚用手鉤著她的貼身衣物說:「你先答應嫁給我,我才能做這麼私密的事!」 他覺得自己也不算無賴,早有案例在前。董永也是這樣才娶到七仙女的。 他們又耗了很久,周瓚的耐心好得很,甚至在外面吹起了口哨。 「周瓚,我很冷。」祁善的情緒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那你出來,我幫你焐焐……」 又一陣僵持之後,門驟然被打開,祁善像一股絕望的龍捲風撲出來給了周瓚一巴掌,迅速抽出浴巾裹在身上。 周瓚大笑,說:「小善,你果然不把我當外人。不是先裹好自己再抽我才對?」 「王八蛋!」她破口大駡,身上每一顆雞皮疙瘩上都昭示著憤怒。 「要不要我在窗前跪著發誓把看到的全部忘掉?」 「獨守心,眾守口。你別欺人太甚。」 祁善從周瓚手裡搶了衣服回淋浴間。 周瓚推開門說:「現在不是眾,也不是獨。怎麼辦?我兩樣都守不住。」 第四十六章 此心安處是吾鄉 到了用早餐的時間,祁善沒有依約和父母會合。沈曉星和祁定散步到女兒住的地方。 「醜墨醜山揮醜樹,美景美意住美人——常住真心。」祁定念著門口的楹聯,悠哉地環視四周,「小善這個院子比我們的小,不過這石頭壘的牆和老樹錯落得很有禪意。」 沈曉星想的是女兒是不是睡過頭了。她叩著門環,屋內傳來慢騰騰的腳步聲。這孩子手機不接,房間電話也打不通,待會要好好說說她,沈曉星暗道。 木門咿呀一聲被打開,周瓚站在半扇門後,眼睛都未完全睜開。 「咦,你和小善換了房間?」祁定賞景完畢,回過頭正好也看到這一幕。沈曉星沒有說話,周瓚身後的衣帽架上有祁善的圍巾和外套。 周瓚的上衣只套到一半,一手扶門,心虛地打招呼:「早啊,定叔、善媽。」 「早,早!」祁定和藹可親地問,「小善換到幾號房去了?」 「呃……」 沈曉星陰著臉道:「去把衣服穿好,大清早露胳膊露腿,也不怕凍死你!」 周瓚掩了門,灰溜溜地縮回房間。 住在最近一座房子裡的周啟秀也起了,正在院子裡做伸展運動。看見老友,周啟秀笑呵呵地隔空喊話:「小善賴床了吧,年輕人都這樣。阿瓚也沒起來,我等下得去叫他。」 「用不著,他在小善房裡。」沈曉星說。 祁善洗澡出來,發現周瓚趴在床上,衣服倒穿齊整了。她起來時他還呼呼大睡,怎麼都搖不醒。 「你還不走?萬一我媽過來就慘了。」祁善將周瓚驅趕下床。半夜她就想讓他滾回自己的房間。周瓚嚇她說寺廟附近最多遊蕩的幽魂,祁善無動於衷,他就說自己害怕,死活賴在她身上。 周瓚聽了祁善的話,表情古怪得很,「已經慘了。」 「什麼?!」祁善嚼出他話中之意,跑到門前又止步回望,大驚失色,「我媽來過了?」 「嗯,你爸媽來敲門,我睡得迷迷糊糊的……現在他們肯定在我爸那邊。」 祁善丟了魂一樣坐在竹榻上。周瓚過去安慰她:「都知道了倒省事,免得我們開口。」 床頭的電話聽筒被人擱起,還能是誰幹的好事!他明知道房間裡手機信號很弱。祁善連打了他幾下,哭喪著臉,「我真不該相信你。」 「好了好了,你不嫌手痛,昨晚說過以後不打我的!」周瓚抱住她,有心陪她苦惱,偏偏嘴角的笑意止不住,「我忘了把電話放回去,還不是想讓你睡得好一點。」窗外暖陽初至,每一口空氣裡都是嶄新愜意的味道,周瓚心中豁然開朗,只覺得無處不好,就好像昨晚的祁善。他在她身上感知的快樂是凝聚而非消散。 碰面後,三個長輩都沒有提及早上的事,祁善在這表面的平靜下,眼神依然不好意思和她爸媽相觸。倒是周啟秀的微笑裡有種心照不宣的戲謔,像坐實了身份的家翁端詳剛進門的兒媳婦。周瓚呢,他很好地保持了沒臉沒皮的作風,先是早餐時便緊緊挨著祁善坐,還撿她剩下的半塊吐司吃。儘管祁善知道經歷了早上那一幕,他們之間的關係基本上已在雙方父母心中有了定論,容不得她再搖擺,可她依然不適應周瓚旁若無人的親昵。去永安寺的路上,他與她並排走著,總想去撈她的手,被她狠狠掐了手背,周瓚笑著呼痛。兩人都被沈曉星呵斥:「鬧什麼,不懂事。也不看這是什麼地方!」 有別於隔壁名刹的香火鼎盛,迄今也有一千六百年歷史的永安寺顯得幽深而清靜。禪院建在山頂,他們踩著落葉拾級而上,一路只見三兩個信徒,偶有鳥雀振翅,很快隱沒入層巒疊翠的山谷中。石階平直漫長,仿佛沒有盡頭,每天堅持鍛煉的沈曉星和祁定腿腳靈便,很快把其他人拋在身後。周瓚從半山腰起攙扶著周啟秀,把他送到山頂,又折返回來找祁善。 他笑話氣喘吁吁的祁善,「誰叫你平時不愛運動?體能太差勁了。」 祁善連跟他說話都嫌費勁,瞪他一眼,「跟你有關係嗎?」 「當然有。」周瓚彎腰把臉湊在她面前說:「看你還犯懶,動不動喊累。」 四下無人,他膽子更大,就差沒貼著她的面頰說話。昨晚也是這樣,只要不是喘息,他的嘴就緊緊黏著她、含著她,不一定都是深吻,只是想無限貼近,享受呼吸相聞的親近。兩張面對面說了二十幾年話的嘴不留一絲縫隙是種極其複雜的體驗,祁善以前不知道親吻也是力氣活,人類居然可以有那麼多表達狎昵的方式。當她陷在緊張和不適裡,一直往外推他,他轉而去輕吻她胸前那塊玉,還驚訝地說:「這塊玉上怎麼多了一條裂縫?」祁善一聽也顧不得別的,忙撐起身來看:「哪裡哪裡,我沒看到。」尋找的過程她一時鬆懈,周瓚奸計得逞。 他做了很多事,也說了很多話,祁善一度想讓他閉嘴,可又抵不過他滿臉通紅的臉上滿溢的快活。直到屋外小徑上傳來掃地聲,他上一秒還在叨叨,下一秒才筋疲力盡睡去。 「累的話今晚我們悠著點。我在這方面向來豐儉由人。」周瓚曖昧道。 祁善罵他:「你不怕遭雷劈!沒聽我媽說,這是什麼地方?我們今天來幹什麼的?不齋戒沐浴就算了,你盡想那些亂七八糟的。」 她高估了他,還以為這幾天他會有所收斂。想不到任何變故打擊、唏噓往事,甚至佛門聖地在側,都抵擋不了他乘虛而入的決心。 「你媽說什麼沒用,這是我媽的地盤。」周瓚沒有半點心理負擔,「她沒准正樂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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