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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唐譯跳起來躲著他,「這風箏也放了,天也快黑了,咱們也該回去了吧?」

  天氣越來越溫暖,唐譯的心也隨之越來越煩躁,陳上在她面前提起郝家兩姐妹的次數越來越多,尤其是性子活潑直爽的郝蕾。他果然遵守約定,事無巨細向她報告,態度光明磊落,而她只能默默忍受,同時還要暗自反省是不是自己疑神疑鬼、太過小心眼。

  有一天在食堂吃飯,她忍不住向馮雯雯說起此事。食堂裡人聲鼎沸,吸到肺裡的空氣都散發著一股濃郁的飯菜香。馮雯雯一邊大口吃飯,一邊大聲嚷嚷:「喲,這就是男人所謂的『紅顏知己』啊,老俗套了,反正騙死女朋友不償命。」

  唐譯捂著頭一臉苦惱地說:「人是群居動物,我總不能限制他交朋友吧?別說他厭煩,我首先瞧不起我自己。」

  馮雯雯聳了聳肩說:「那就要看這個朋友交往到什麼程度了。」她用筷子點著唐譯的臉說:「撬牆角這種事,自古有之啊。」

  「那麼,請問馮雯雯戀愛專家,汝有何應對良策?」

  「防患於未然啊,趁早把它扼殺在冬天的搖籃裡,等到春天一到,那可就來不及嘍。」她右手放在頸側,熟練地做了個「哢嚓」的動作。

  唐譯皺了皺鼻子,哼道:「你就亂髮議論,紙上談兵吧!」

  馮雯雯不滿地叫起來,「我這怎麼叫紙上談兵呢,我這叫旁觀者清。」

  「那好,你告訴我下一步我該怎麼辦——靠譜點兒,不要亂出餿主意。」

  馮雯雯把脖子一縮,咽了咽口水說:「一時半會兒我還想不出實際可行的辦法,不過你首先得承認,馮氏理論的正確性。」

  「我承認有什麼用哇,理論要和實踐相結合才能產生作用。」

  「那你就實踐嘍,見機行事嘛。是你的就是你的,就算別人搶走了,最後還是會回到你身邊的。」

  「馮專家,你這『守株待兔理論』到底殘害過多少同胞?還等繞一大圈?早就物是人非啦!我的理論是,能不繞就不繞。」

  馮雯雯比了一個「V」字,笑嘻嘻地說:「那我就等著看你如何排除萬難,修成正果。」

  陳辰要出國學習幾個月,臨行前請大家吃飯。陳上稱有事不去,「你又不是不回來了。」陳辰很生氣,罵他「鬼迷心竅,有異性沒人性。」郝蕾鬼點子最多,拉著一夥人去陳上公司樓下堵他。

  陳上下班一見這陣勢,一臉苦笑,「你們也太強人所難了吧?我真有事,老早就約好了的。」

  陳辰挑眉說:「什麼事比兄弟還重要啊?敢情咱倆不是親生的,你才這麼沒心沒肺呢。」

  說的陳上哭笑不得,「不是我說你,帶這麼多人來鬧場子,你還好意思自稱是我哥?」

  「得了得了,我就問你一句話:去還是不去?」

  陳上看了一眼臉色不善的眾人,小聲嘀咕:「你們這是幹什麼?我又不是叛徒。什麼事都有個先來後到之分嘛。」

  郝蕾見他如此為難,便問:「都下班了,你到底還有什麼要緊的事?說出來看看大家是不是能想想辦法。」

  唐譯在「全國大學生數學競賽(非專業組)」拿了一等獎,獎金下來了,兩人早就約好了要吃飯慶祝。陳上甚至把鮮花和禮物都買好了,要給她一個驚喜。哪知道半路會殺出這麼些程咬金。

  郝蕾笑說:「這還不簡單,把你女朋友叫過來跟我們一起玩不就得了。你們既可以在一起,又避免了眾叛親離,而且還有人買單,一舉三得,何樂而不為。大家說是不是?」

  眾人都笑說:「對對對,我們都還沒見過你女朋友呢,正想看看她有多漂亮,把你迷得差點連朋友也不要了。」

  陳上笑駡他們胡說八道,不得已打電話給唐譯,把情況解釋給她聽,問她要不要來。唐譯沉默了好一會兒,說她在老師辦公室呢,等會兒給他回電話。她正對著宿舍門後的穿衣鏡試衣服,把手裡正在比劃的連衣裙一股腦兒扔在床上。哎,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兒啊!

  過了會兒她打電話給陳上,問在什麼地方,說她有可能會晚點兒到。她對著鏡子化了點淡妝。馮雯雯早就知道她跟陳上要去約會,笑說:「果然是『女為悅己者容』,來來來,把睫毛夾一夾,再塗點腮紅就perfect了!」

  唐譯打扮完擔心地問:「還能見人吧?」

  馮雯雯打了個響指,「何止是能見人啊!去吧去吧,把陳上那小子迷得暈頭轉向,最好把十八代祖宗都交代出來。」

  唐譯挑了挑眉揮手走了,心想,要是有這麼容易就好了。

  她打車去的,趕上下班高峰時段,路上有點堵,到的時候晚了大半個小時。她一進包廂連聲說抱歉,大夥兒起哄要她喝酒。陳上摟著她的肩笑說:「我知道,你們是想灌我,是不是?得,這酒我喝了,你們可不能再耍花招啊。」

  眾人一聽他這樣說,鬧得更厲害。郝蕾站起來,興沖沖地說:「我來倒酒。」陳上在她手裡一連喝了三大杯白酒,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對她挑眉得意地說「怎麼樣,不賴吧?」郝蕾豎起大拇指,「好樣的,佩服。」

  唐譯雖然坐在陳上身邊,心裡卻有幾分不是滋味。這到底是替她喝酒,還是替郝蕾喝?郝蕾坐在她旁邊,很仔細地打量她,笑說:「總覺得你面熟,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

  唐譯對她有些防備,忙說:「好多人都說我長得像他們的同學或是朋友,可能是臉型比較大眾化吧。」她誇張地說:「你這也叫大眾,那普通人還要不要活了?」唐譯心想她可真會說話,怪不得大家都這麼喜歡她,對她的感覺十分矛盾。

  席間不知道誰提到謝得,用羡慕的口吻說:「現在上臨市,可就數他最風光了,日進鬥金,財源廣進。」陳上不屑地哼了一聲,「還不是奸商一個,有什麼好得意的。」陳辰取笑他是酸葡萄心理。郝蕾很少聽陳上這麼酸溜溜的說話,再看了一眼唐譯,忽然想起來,她不是謝得的女朋友麼,一年前曾在他的生日派對上手牽著手高調露相。難怪她覺得面熟。

  年輕人在一起吃飯,少不了要喝酒。男生劃拳,郝蕾也要參加,大家似乎習慣了,並沒有反對。她跟陳辰拼的很厲害,喝的一張鵝蛋臉紅通通的,越發顯得豔若桃李。過了會兒她跟陳上劃拳,又輸了,她耍賴不肯喝。大家說那就喝半杯。她可憐兮兮看著陳上,討饒說:「這次就算了,好不好哇?」

  陳上口裡雖然罵她破壞規矩,行動上卻縱容她把酒倒了。唐譯在一邊看的乾瞪眼,心想自己這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吃完了飯,一行人又提議去酒吧。陳辰說朝南街新開了一家「Nuage」酒吧,樂隊超棒的。唐譯想回去,摸了摸陳上的滾熱的臉頰,伸出兩個手指在他眼前晃,「這是幾?你是不是醉了,我們要不先回去吧?」偏偏陳上不肯合作,他中氣十足地說:「我沒醉。」

  陳辰捅了他一拳,「這點酒,哪喝得倒他。走吧,別扭扭捏捏像個娘兒們。」

  唐譯見他這樣說,知道再阻止陳上,就是落他面子了,只得跟著他們一塊來到朝南街。看著夜幕下五光十色的上臨河,她忽然記起陳上第一次把她騙到這兒來的情景。回憶清晰的好像是昨天剛發生的事情,可是五年悄無聲息過去了。說起來這五年聚少離多,她不知道再過一個五年,他們是不是還能在一起。

  永恆而沉默的上臨河,見過多少像他們這樣的分分合合的男男女女?她的心像一條流動的河,時而平靜時而起伏。

  郝欣、郝蕾兩姐妹坐的是陳辰的車。郝蕾一臉八卦地說:「大家覺得阿上他女朋友怎麼樣,都發表一下意見嘛。」郝欣很慎重地說:「挺好的,進退得宜,長得也漂亮。哎,背後說人可不好啊。」郝蕾翻了翻白眼,「得了吧,誰人背後不說人,背後誰人不被說?發表一下評論很正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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