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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唐譯用髒兮兮的手在他臉上摸了一下,笑道:「賞你個十八摸……」他臉上立馬留下了一個清晰的五指印。

  她正給他擦臉上的灰塵,陳上的手機響。陳辰打來的,叫他出來玩,說老地方,大家都在,郝欣、郝蕾也來了,就缺他一個。陳上偷偷看了眼不遠處的唐譯,低聲說他現在不方便說話,等會兒給他回電話。

  唐譯不等他說話,先發制人,「怎麼,你要出去?」

  陳上看著她笑,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唐譯轉了個身背對著他,淡淡地說:「腳長在你身上,你愛去哪兒就去哪兒,我不攔著你,再說,我也攔不住你。」

  「誰說我要出去?不是說好了要陪你的嘛。除非你趕我走——」

  唐譯右手食指放在左手手掌心,做了個「STOP」的手勢,「停停停,你可別胡亂冤枉好人。明明自己想出去玩,賊喊捉賊,反而怪到我頭上。」

  陳上笑著扯了扯她的馬尾,「還說沒有冤枉好人,這會兒我都成賊了!」

  「鬼鬼祟祟,不是賊是什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想什麼?」

  陳上本來還存著軟磨硬泡的心思此刻全熄滅了,欲言又止看著她,最後還是乖乖地留下來。他出去打電話回絕了陳辰,說他有事去不了。

  唐譯見他懶洋洋的靠在書架上提不起精神,把資料放回去,回頭看著他說:「要不,我們出去放風箏,怎麼樣?」

  哄男朋友也跟哄小孩一樣,打了個巴掌總要給顆糖吃。

  此提議正合時宜。春末夏初之際,天朗氣清,微風拂面,正是放風箏的好時候。陳上問人借了一輛自行車,帶著她興沖沖來到學校附近的公園,笑說:「自從拿了駕照,好久沒騎過自行車了。」

  唐譯扶著他的腰有些擔心地說:「你看著點兒,這要是撞了人,那可就是一車兩命啦。」陽光明媚而不失溫柔地照在身上,空氣中到處是鳥語花香,兩人坐在碧綠的草地上,吹著溫和濕潤的春風,聽著周圍的小孩發出的奔跑嬉笑聲,感覺心曠神怡,萬慮頓消。

  唐譯把從門口買來的蝴蝶風箏安裝好,示意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某人去放。陳上來回跑了好幾趟,風箏總是飛到樹梢那麼高又掉下來。他踢了踢地上一動不動的大蝴蝶,罵了句「什麼破玩意兒」。

  「別踢壞了,新買的。自己不會放,反而怪到風箏頭上。可能是風向不對。」她白了對方一眼,把唾沫塗在食指上,舉起來放到半空中感受風向。換了個角度讓陳上捧著風箏,自己拿著線往下坡跑,大喊一聲「放」,色彩鮮豔的大蝴蝶搖搖顫顫飛了起來,越飛越高,大有一飛沖天的氣勢。

  陳上拿著線從草地這頭跑到那頭,滿頭大汗玩的很開心,「快看,快看,咱們的大蝴蝶超過那只蜈蚣啦。啊——,那裡有一團氣球飛起來了,我得再放高點。」

  唐譯頭仰得很高,手放在額前,眯著眼睛說:「小心旁邊那個美人臉,別纏在一起。」過了一會兒提醒他:「線快沒了。」

  「就沒了?人家放的都快看不見呢。」他意猶未盡地說,他們的風箏頂多只能算是在中低空飛翔。

  「那是人家自己做的,想要多長就多長。」

  「奸商。」

  「就這麼放著吧。我脖子都酸了,在草地上先坐會兒。」

  陳上放完風箏回來找她,發現她雙手枕在腦後,側臥在地上睡著了。她把陳上脫下來的外套蓋在臉上,閉著眼睛呼吸均勻,胸口一起一伏的。陽光從雪松的縫隙裡射下來,落在她身上滿是細碎的亮斑。陳上見到好一副「美人春睡」圖,一時玩心大起,撅了一根草撩她鼻子。

  唐譯被下午的太陽照的渾身暖融融的,不成想竟睡了過去。她睡得淺,鼻子一癢便醒了,眼睛都不用睜就知道是陳上搗鬼。她暫且不動,等到陳上再拿草撩她時,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嘴裡不輕不重咬了一口。

  「你醒啦?」

  「人家睡的好好的。」唐譯柔聲咕噥,翻了個身,依舊沒有睜眼。

  陳上在她身旁並排躺下,調整姿勢讓她睡在自己手臂上。「硬。」她自動滑下來,吸了吸鼻子背靠著他躺著。

  陽光有些刺眼,陳上把外套蓋住兩人的頭部,有一句沒一句說著話,問她父母身體怎麼樣,唐賜今年多大了,有沒有上學這些話。

  「都還好。我爸就是愛喝酒,自從腿壞了,喝得更厲害。唐賜今年上二年級,越來越像個小大人。我們小鎮上的人都不裝防盜窗的,上次我媽打電話來說發現二樓陽臺上有男人的腳印,大概見家裡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又走了,也不知是生賊還是熟賊。此後唐賜每天晚上都要檢查完門窗才肯睡覺。」

  陳上摩挲著她的臉說:「以後等我們結婚了,就把你爸媽接過來一起住,還有唐賜,上臨的教育總比你們那兒好一些。」

  唐譯掀開衣服坐起來,直勾勾看了他好一會兒,心裡又是感動又是惘然——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呢!陳上感覺到她的目光,睜開眼睛問:「怎麼了?」

  唐譯笑了一笑,「沒什麼,你這番好意我先心領了。我家雖然比不上你家,房子也很大,再說我爸媽未必肯搬呢,俗話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家的草窩嘛。」她又問:「你爸媽呢,還是那麼忙?」

  陳上點了點頭,「反正我一個星期難得看到他們幾回,不過都習慣了,從小就是這麼過來的。上次看到我爸,突然發現他老了,兩鬢的頭髮全變成了灰色,脊椎好像也有毛病。」

  唐譯摸了摸他的頭,寬慰他說:「老人家年紀大了嘛,身體部件難免有些運轉不靈,我媽媽也是這樣,老是這裡疼那裡痛的。」她感覺到有些冷,搓了搓胳膊抬頭看時,太陽從頭頂滑下去,已經偏西了,樹下一片陰涼。

  「回不回去?」唐譯捅了捅他。

  「這麼舒服,再坐一會兒。」陳上呈大字平躺在草地上,盡情享受著都市里難得的清淨自在。

  唐譯也不催他,幹坐著無聊,便給他講了一個笑話——

  「話說一個美國人,一個法國人,還有一個北京人。三個人在沙漠裡走啊走,非常得渴,沒有水喝。突然看到前面有一個瓶子,就把瓶子打開。瓶子裡面飄出來一個神怪。那個神怪說:『謝謝你們把我放出來,我可以滿足你們每個人三個願望,誰先說?』美國人馬上站出來,『我要一百萬美金,還要一百萬美金,然後送我回美國。』美國人不見了。法國人呢,他要了一個絕色美女,又要了一個更絕色的美女,然後回法國去了。輪到北京人,他想了半天,要了一瓶二鍋頭,又要了一瓶二鍋頭,一個人喝酒多沒意思啊,『得,你把他們倆給我弄回來』。」

  陳上聽的撲哧一聲笑出來。唐譯忙說,「還沒完,還沒完呢——」

  「美國人和法國人非常生氣,三個人繼續在沙漠走啊走。又看見一個瓶子,裡面又飄出一個神怪。神怪說:『我是剛才那個神怪的弟弟,法力沒我哥哥強,只能滿足你們每個人兩個願望,誰先說?』這次打死美國人和法國人都不說了。北京人想了半天,來瓶二鍋頭?神怪說還有一個。北京人就說,『還有一個啊?得,沒什麼事了,你可以回那瓶子裡了。』」

  陳上笑得直撓唐譯的癢癢,「你胡編亂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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