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凹(49)_郭建勳

四十九

　　福林前後左右看了一圈，附在德寶的耳邊說：

　　「黎仔罩著的，每個月都送錢過去。」

　　29告　密

　　這天晚上加班，德寶感冒了，請假回去休息。剛走到宿舍門邊，裡面有兩個河南籍的員工在說話，他們下午上班時候在車間裡抽煙，讓黃春成停了班。一個說：

　　「別說是黑臉，誰受得了這個氣？他不知道黑臉是道上混的，這下活該他倒楣了。閻王、閻王，我看他這次會變成小鬼了！黑臉說了，要條腿！」

　　另一個打了兩聲哈哈，忽然說：

　　「這狗雜種要是不出去怎麼辦？」

　　「我都跟了他一個多月了，一個星期他都去那裡喝一次，今天晚上，錯不了的！」

　　德寶趕緊溜走了，好半天身子還在抖，出了一身大汗。這汗一出，感冒都好了。德寶蹲在黑暗的地方想了很久，想得腦殼都發痛了。眼看著快下班了，德寶不想了，去找黃春成。一進車間門就撞了黃春成一個滿懷。今天是黃春成脾氣不好的一天，剛踢了幾個人的屁股，一肚子氣，抬腿就踢了德寶的屁股一下。黃春成這一腿差點把自己的一條腿踢沒了，德寶心一橫，幾乎就不想說了。黃春成是沒看清是德寶，看清楚了後就覺得這腿不該踢了，就笑了一下說：

　　「龔德寶，你撞什麼鬼？」

　　黃春成的這一笑換了自己的一條腿，德寶把黃春成拉到了外面，臉都白了：

　　「他、他們要你一、一條腿、腿……」

　　這回輪到黃春成臉白了：「誰？」

　　「黑、黑臉他們……」

　　這回又輪到黃春成結巴了：「德、德寶，我、我不會虧、虧你的！」

　　一個月後，黃春成把車間裡20多個河南籍的員工全部炒掉了，這次他倒是沒有一鍋端，而是一個一個地炒。後來，廠前面的招工牌上就特別注明了，河南人免問。

　　很長一段時間，德寶心裡很害怕，擔心別人知道了是他告的密，整天連大門也不敢出。有時候還做噩夢，夢見黑臉他們一大群人每人拿把大砍刀砍自己的腿。當然，越到後來，他就越放心了，其實根本就沒人知道。黃春成也真的沒有虧待德寶，又過了個把月，一個組長辭工了，黃春成就把德寶提為了組長。

　　黃春成的腿沒被砍掉，壞脾氣倒是砍掉了不少。從那以後，他對員工好多了，對德寶更是沒得說的，常常跟德寶聊聊天，有一次還對德寶說：

　　「德寶，你到底怎麼回事？進廠這麼久了，就沒見你笑過一次。哦，是不是想女人了？哦，難怪，別的廠裡打工妹抓成把，就我們廠裡全是光棍。這樣吧，我給你介紹個。」

　　後來黃春成又跟德寶說介紹女朋友的事，德寶就把雪梅的事情說了。德寶說：

　　「我這輩子再也不找女朋友了！」

　　黃春成也聽得眼睛紅紅的，勸德寶說：

　　「別這樣說，女朋友還是要找的！」

　　後來，黃春成沒有再提給德寶介紹女朋友的事了，倒提自己女朋友的事了。原來，黃春成還有一個蠻感人的愛情故事。

　　黃春成高中的時候跟一個女同學談戀愛，兩人成績都不錯，但家裡都窮，尤其是那女同學的家，更窮得不得了，父母早死了，是做土郎中的爺爺帶大的。平時還能勉強維持，高三二學期，還有三個多月就要高考了，爺爺采草藥摔斷了一條腿。女同學哭著對黃春成說：

　　「我不能讀了！」

　　「你成績比我好，更有把握考大學。你一定要讀！我決定了，我去打工賺錢。」

　　黃春成來深圳後就到了那個石場，先打了一年多的炮眼，後來就放炮了。那女同學當年就考上了大學。每個月發了工資後，他就把錢寄給她了。德寶和小四川去石場時，那女同學正讀大三，正是大把需要錢的時候，後來飯碗竟讓小四川給戳了，那才真叫急。

　　誰知道接下來找工作時竟到處碰壁，找了三個多月才進了這個廠做了一名衝床學徒工，每個月才100塊錢。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寫信給女同學沒回信了，寄過去的錢也退回來了。一急，黃春成就跑去找了。女同學說：

　　「春成，我們分手吧！」

　　黃春成問：「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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