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商之嘴臉(61)_孫雄

六十一

　　其實這女人也同馬才氣一樣，並無大傷。

　　這女人就是賈珍珍。

　　賈珍珍定過神來，不由得流下兩行眼淚，既為失去老公而悲傷，也為馬才氣傻乎乎又頗真情的舉動而感動。

　　在守孝的百日裡，賈珍珍沒有回悉尼，她擔心勾起舊情徒增悲傷。馬才氣便每日陪她散心。慢慢地，賈珍珍心情好了，日久生情，就與馬才氣結了婚，之後，又把馬才氣接到悉尼，這樣，馬才氣也就成了澳大利亞華僑。

　　馬才氣不懂餐廳經營，賈珍珍於是乾脆賣掉餐廳，幹起她外公的老本行，經營起一家船務公司，自己親任董事長，由馬才氣任總經理。

　　但是，好景不長，就在賈珍珍、馬才氣將辛辛苦苦積攢起來的資產，注入賈珍珍外公在曼谷的一家船運集團公司不久，泰國爆發了金融風暴，船運集團資產嚴重縮水，賈珍珍的公司幾乎瀕臨破產，公司旗下的一艘六百多座客輪也不得不轉賣給新西蘭一家客運公司。

　　這時候，澳大利亞南省僑胞聯誼會考慮到馬才氣是鎮龍人，就請馬才氣代表南省僑胞聯誼會參加帆板賽暨外貿洽談會。馬才氣手頭拮据，自知這次回鎮龍，不捐點兒款面子上過不去，但又不想失去在家鄉炫耀他這位澳洲大老闆的機會，這才請老婆賈珍珍代表自己回鎮龍參加盛會。賈珍珍想想也好，同老公結婚幾年了，還沒有去過老公的家鄉，這次權且當作旅遊，順便看看有什麼商機，這才有了此次鎮龍之行。

　　服務小姐端上海馬養顏酒，唐義接過酒瓶，打開瓶蓋，幫大家斟酒。

　　馬虹站起來，對賈珍珍微微一笑，示意坐在對面的唐義把酒瓶遞過來。

　　馬虹接過酒瓶，親自給賈珍珍倒了一小杯，說：「賈董事長，這海馬酒儘管比不上洋酒，卻是地地道道的本地酒，具有滋陰、補腎的功效。賈董事長不是外人，是我們鎮龍的媳婦，所以，請賈董事長不要見外，我們今晚不談公務，只敘鄉情，喝個痛快。」

　　賈珍珍看了唐義、簡光光一眼，對老公的兩位好同學多了一層親和感。

　　這幾年，唐義常在外面陪吃陪喝，肚子慢慢腆大起來。他摸了摸肚皮，順著馬虹的話說下去：「對，大嫂，咱們都是自己人，大哥這次沒來，你可要代表大哥喝一點兒。」

　　「自己人？」賈珍珍瞟了馬虹一眼，聽她說一口濃厚的北方普通話，有些疑惑，「馬市長老家哪裡？」

　　馬虹應道：「西北。」

　　賈珍珍回頭看看唐、簡兩位，自我解嘲：「怪不得馬市長普通話字正音清，不比我們幾位，你看，唐科長他們說的普通話，就是有點兒不鹹不淡的，鄉味太濃。」

　　簡光光到現在還沒有插上一句話，怕冷場，也就沒話找話道：「其實，馬市長的普通話，帶有西秦戲唱法的秦調。」

　　馬虹看了簡光光一眼，點點頭，「對！我們是遠親。你們所說的話，同屬閩南話，與海南話、雷州話、潮州話和臺灣福佬話同為閩南方言的分支，都是在晉唐時期從河南河洛（福佬），也就是中原一帶遷移過來的。後來，有人還到海外謀生，現在在海外，凡是有華僑的地方，就有我們鎮龍人，你是我們鎮龍的媳婦，可要為家鄉的建設出把力呀！」

　　馬虹侃侃而談，開始說不談公事，慢慢地繞個圈子，又扯到了公事上。

　　賈珍珍揚了揚眉，「我是個小生意人，恐怕力不從心。」

　　馬虹想，在僑商裡，小老闆喜歡開大炮，真正的大老闆卻很謙虛。賈珍珍這麼隨和，應該是個大老闆，便親熱地說：「哪裡哪裡，南省僑胞聯誼會邀請你來，這就說明了你在澳洲的影響力。」

　　簡光光早已不想在機關待下去了，心想，賈珍珍如能在鎮龍投點兒資，自己也可以謀個差事，就順著馬虹的話說：「大嫂，說老實話，鎮龍經濟起步雖然慢了點兒，地理位置、自然資源卻得天獨厚，通訊、能源、交通等基礎設施建設也在完善中，地價跟勞動力資源低廉，只要以後軟環境能隨之改善，在這裡投資，如果選准項目，還是很有前景的。」

　　賈珍珍眨眨眼，有些不解：「軟環境？什麼叫軟環境？」

　　簡光光看了馬虹一眼，遲疑一下，解釋道，「軟環境就是領導觀念和服務意識。」

　　賈珍珍大大的眼睛往馬虹臉上瞄了瞄，「哦？領導……」

　　馬虹接過賈珍珍的目光，扭頭看著簡光光，說不出是讚賞還是嗔怪，好一會兒，才似是而非地說：「是的，我們金鵬灣經濟開發區的領導，有信心把開發區搞好。上個月，北京的一位領導到這裡來考察，稱這裡是南省唯一一塊沒有被開發過的處女寶地，這對我們可是最大的鼓舞。」

　　「噢？北京的領導也來過？」賈珍珍正了正身子。

　　馬虹給賈珍珍加了點兒茶，「金鵬灣有幾個獨特之處，一是離國際航道只有十餘海裡；二是這裡具備開發二十萬噸深水碼頭的條件，這一點可是非常難得的。還有，海島也很有特色，朝向大海長長伸出去的金鵬半島，一邊有浪，一邊無浪，一邊溫度高，一邊溫度低，有時還有東邊日出西邊雨的美景出現……兩邊海水的鹽度也不一樣，這樣的奇景，全世界也難找到第二處。如果條件許可，我們還準備向聯合國申請世界自然遺產保護區。」

　　聽完馬虹的話，賈珍珍「噢」了一聲，來了興趣：「如果把這裡辟為旅遊區，絕對超過我們有海濱女郎之稱的布里斯班黃金海岸。今天，我在金鵬半島看了一下，這裡相應的旅遊設施還不配套。我想，在金鵬半島與對面的神秘島中間，如能架起一道海上天梯，不是建現代的水泥鋼筋大橋，而是建古典式的，最好用鋼絲繩、籐條鋪成搖搖晃晃的軟體浮橋，讓遊客在藍天下、驚濤上觀海，一定有飄飄欲仙、如入海市蜃樓的感覺，這樣，估計就有大的發展前景啦。」

　　馬虹端起酒杯，朝賈珍珍做了個「請」的動作，以讚賞的口氣說：「賈董事長是在地球上飛來飛去的大商人，眼光獨到，你說的跟我們請來的旅遊規劃專家真是不謀而合。在規劃裡，我們確實是要在金鵬半島和對面的神秘島之間架一座浮橋。來，我提議，為賈董事長的到來，為賈董事長關心家鄉的經濟建設，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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