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門詭(86)_漫聽雷

八十六

　　「無藥可救了！」王孚賢收拾好行囊，歎口氣，「唐少爺，魏嬤嬤，恕孚賢無能，告辭了！」

　　「王先生，不要急，給您藥錢呢！」唐糊迷說著，示意魏老媽子取錢過來。

　　「身為大夫，不能醫得天下蒼生之病疾，還要什麼錢！這豈不是羞恥王家嗎？唐少爺，請回吧，孚賢無能啊！」言罷，王孚賢一扭頭鑽進茫茫風雪裡……

　　幾經勸解，一直熬到半夜，總算把孫先生安穩下，唐糊迷悶悶不樂地回到洞房。

　　芽兒睡夢中醒來，哈欠連天地問道：「怎麼啦，有什麼不順心的事？」

　　「沒，沒什麼，到年底了，府裡的事多，帳房的帳目也多，麻煩著呢。」唐糊迷敷衍著讓芽兒快睡。芽兒一介女子，尚且柔弱，承受不了太多的心事，唐糊迷不願告訴她事情真相，怕傷害她脆弱的心靈。

　　第二天一早，唐糊迷與芽兒就去墓地上喜墳了。

　　剛到墓地，芽兒便惶恐不安地拉著唐糊迷不鬆手：「快看那兒，鬼……有鬼……」

　　※［雄精］礦物，主要成分是硫化砷，橘黃色光澤，可入藥，能解毒。也叫雞冠石，或者雄黃。

　　※［上喜墳］婚前或者婚後上喜墳是老習俗了。

　　八十三　喜墳（上）

　　一夜大雪，天地間銀裝素裹，妖嬈無限。

　　臨近年底，唐府的事兒自然多起來。唐糊迷不敢多睡懶覺，他必須早起一些。

　　被窩兒暖和和的，芽兒賴在裡面不想出來。

　　「我的姑奶奶，起床吧，今天要去上喜墳的！」唐糊迷輕輕揪著芽兒的耳朵。

　　芽兒「咯咯咯」地笑著，把金絲香囊放到鼻子邊聞了聞，而後深沉地呼一口氣，「真香呐！」

　　「新婚才第三天呢，也不能睡個安穩覺。」芽兒揉著眼睛，「拿我的紅兜肚兒來。」

　　唐糊迷把紅兜肚遞到芽兒眼前。

　　「給我穿上。」芽兒壞壞地笑。

　　「自己穿不是更方便嘛？」唐糊迷害羞，有些不好意思。

　　「不嘛，我讓你給我戴上——要不，我不起了。」芽兒一縮脖子退回被窩裡。

　　「好好好，不是急著上喜墳，我才懶得給你戴呢！」唐糊迷笑著，把紅紅的兜肚兒掛到芽兒白嫩的脖頸上，笨手笨腳地自背後給她系好。

　　「咯咯咯……癢死了，癢死了。」芽兒扭晃著身子，笑聲不止。

　　「荷包？啊，真漂亮！」芽兒身上的荷包引起了唐糊迷的興趣，「哪來的？」

　　芽兒張口答道：「逛山會的時候，有人贈給我的。」

　　「誰送給你的？」芽兒在山東還有熟悉之人不成？唐糊迷納悶。

　　「噢……不是，我跟你開玩笑呢！」發覺自己險些說露了嘴，芽兒慌忙改口，「是老家一個表姐送給我的，她的手藝可好了。」

　　「一面『鴛鴦戲水』，一面『如意隨心』。嗯，的確不錯！」唐糊迷把荷包拿到手裡翻來覆去端詳著，「做工精緻，很有些針腳功夫在裡面，好東西！」

　　「拿來吧，女人的東西稀罕個什麼勁兒！」芽兒把荷包搶到手裡——她擔心唐糊迷看見裡面的紙條。

　　起床洗漱完畢，唐糊迷與芽兒捎帶好紙香以及其它一些供品，來到墓地。

　　大雪覆蓋了一切，墓地的墳頭一座座變得白白的，太陽出來照得愈加明亮，晃得人眼睛生疼。

　　唐糊迷一一給芽兒介紹，這一座是哪代祖宗的，那一座是哪代祖宗的。

　　芽兒默默地聽著，忽然眼睛一怔，緊抓住唐糊迷的手，失聲道：「有鬼……有鬼……」

　　「鬼在哪兒？」唐糊迷掃視一圈，空曠的墓地連只鳥雀不見，哪來的鬼。

　　「你看，在那兒！」芽兒指了指正前方。

　　唐糊迷驚呆了，他用力搓了搓眼睛，幾難相信眼中所見：墓地到處一片潔白柔順，大雪掩蓋了所有動物的蹤跡，然而，爹老子的墳前卻有一雙碩大的腳印。周圍什麼痕跡都不見，只有那雙深深的腳印孤零零地印在雪地上。腳印的腳跟在後，腳尖朝前，似乎曾經有人自墳內爬出來，在那兒站過。

　　「有鬼魂自墳頭裡爬出來過。」芽兒膽怯地說。

　　「或許是吧。」唐糊迷近前幾步，「但不會有事的，不要怕。」

　　無論如何，還是要在墳頭燒些喜錢的，光天化日的，不會有太重的妖氣吧。唐糊迷猶豫一下，大步流星走過去——在芽兒面前，雖不是天下無敵的英雄，至少要當一名護花使者的。

　　擺好供品，焚紙焚香之後，唐糊迷挽起芽兒倉皇離開。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