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門詭(70)_漫聽雷

七十

　　「我錢瞎子活著不過是一副行屍走肉而已，有什麼可怕的，我巴不得一死了之。一個人，只要捨得一切，還有什麼可怕的。」

　　「真的嗎？」

　　「當然。少爺，你之所以害怕，是因為心中有所牽掛，或者錢財，或者家眷，或者名利。一個人，當拋開一切的時候，何怕之有？」

　　「我今天豁出去了。」唐糊迷把佩刀一振。

　　「慢著，且讓我來。」錢瞎子說著下了炕，摸索著開了房門，唐糊迷持刀跟在身後。

　　院子裡，骷髏與幽靈不說亦不唱，只是不住地手舞足蹈，偶爾牽一牽手，頗是親熱，看見錢瞎子與唐糊迷出來，它倆並不畏懼，手拉手一同往府院西北走去。

　　「它們向西北而去，怎麼辦？」唐糊迷問。

　　「不要怕，只要不傷害我們，跟著它們走便是。」錢瞎子伸手讓唐糊迷領著他。

　　骷髏與幽靈走走停停，不急不徐，來到竹林裡，根本不在乎是否有人跟隨。

　　井臺邊沒有竹子，比較空闊。骷髏與幽靈晃悠著過去，一個坐在井臺的石頭上，另一個手把轆轤往井裡觀望。

　　唐糊迷不敢近前，隨即把錢瞎子拉住。

　　「嘻嘻嘻……」幽靈的笑聲很清脆，「白哥哥，看到什麼了？」

　　骷髏「咕嚕嚕」轉動一下轆轤：「哎喲，我的黑妹妹，裡面好著呢。」

　　「白哥哥，下去一趟，給我撈點香花石。」

　　「水深著呢，在裡面待的時候長了，豈不損我的陰壽？」

　　「嗯，人家喜歡嘛！白哥哥，快快下呀，要不，我可不理你了。」幽靈說著，從井臺上起來，擺出要離開的樣子。

　　「黑妹妹，下面太深了，而且好像……」

　　「嘻嘻嘻嘻，你下去吧！」沒等骷髏說完，幽靈猛一用力把骷髏推到了井裡。

　　「撲嗵」一聲，緊跟著是水裡冒泡的聲音。

　　「掉水裡了，有人掉水裡了！」錢瞎子驚慌道。

　　「嘻嘻嘻，我就是要推他下去，怎麼著，你喜歡嗎？我可以推你呀！」幽靈笑彎著身子，沖錢瞎子道。

　　「你是誰？」錢瞎子說著，往前邁了一步。

　　「我是誰？嘻嘻，我是黑妹妹呀。」幽靈伸手招了招，「過來呀，我是你的黑妹妹。」

　　聽見有人招呼，錢瞎子竟然一步步地向前走。

　　「錢瞎……」唐糊迷急了，差些喊漏了嘴，「別往前走了，她是鬼魂！」

　　六十四　香花石（下）

　　錢瞎子楞一下，繼續向前摸索。

　　唐糊迷見狀一個箭步躥上去，把錢瞎子拽回來：「你瘋了，她是鬼魂！」

　　「鬼魂怎麼啦？哼！」幽靈一副生氣的樣子。

　　「鬼魂淨會害人！」唐糊迷說著，把手裡的佩刀挺直了。

　　「嘻嘻，真是的，你見過鬼魂害人了？」幽靈扭了扭屁股，坐到井臺上，「天下從來是人害人，人吃人，人糟蹋人，豈有鬼魂害人之理？」

　　「少爺，它說得似乎有些道理。」錢瞎子搖了搖唐糊迷的手。

　　「別聽它瞎說，騙人呢！」唐糊迷看了看那幽靈。

　　「我騙人？嘻嘻，你說得才是鬼話喲。」幽靈笑得雙肩不停顫抖，「天下騙人的從來是王侯將相，鬼魂從來是屈死的百姓。」

　　「有些對！」錢瞎子道。

　　「對個屁！」唐糊迷高聲道，「你沒聽它剛才說，要把你推到井裡嗎？」

　　「莫吵，莫吵！」幽靈正了正身，「夜半更深的，不要攪得睡夢裡的人不得安生。」

　　「算你也有良心！」唐糊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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