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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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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走邊聊,唐糊迷一直把鹿青原送出府門。 鹿青原毫不含糊的回答,讓唐糊迷心中久懸的一塊石頭落了地,他樂呵呵地回到睡房,對著《墨竹》圖又美美地欣賞一番。要是有鹿先生那樣一玻璃鏡該有多好,鑒別東西何其簡單啊,只一眼就管事,省去諸多麻煩。正美滋滋地品味呢,笑容戛然僵在他稚嫩的臉上——剛才字畫還好好的,轉眼間,那口井又顯現出來了! 唐糊迷驚異,注視著《墨竹》圖後退出睡房,然後一轉身,飛奔出了府門。 「鹿先生,鹿先生!」唐糊迷高喊。他想讓鹿先生重新回來,看一看這帶井的《墨竹》圖。 大道上北風呼嘯,早已不見鹿青原的身影。 等唐糊迷回到睡房,奇怪,畫中的那口井又不見了! 唐糊迷狠狠地拍一下自己的腦袋,恨自己一時口羞,沒有向鹿先生索要那只鑒別古董的玻璃鏡。看來,若要弄清字畫裡的那口井,那鏡子是少不了的——至少,對自己而言,確實如此! 帳房裡,孫先生彈指如飛,正劈裡啪啦地撥打算珠,唐糊迷推門而入。 「少爺。」孫先生禮貌地站起來。 「孫先生,坐,坐,不客氣。」唐糊迷揮揮手。 「少爺,有事嗎?」 「沒事,我隨便走走。」唐糊迷在孫先生對面坐定,「前些日子整理的帳目我已看過,抽空讓紫嫣把帳簿送過來,免得耽擱入帳。」 「少爺,不急,不礙事的——帳簿都是兩套,給您的只是副本。等我做完這套,閒時再謄清到副本上便是。」孫先生的目光從眼鏡框上方遞過來。 「噢,是嗎?我還真不知道呢!」 「這是帳房的規矩,以防萬一。」 「以防萬一?什麼意思?」唐糊迷問道。 孫先生放下手中的筆,說道:「少爺您想啊,建一套帳目相當不容易,如果帳簿有丟失、損毀、水淹、火燒啥的,誤了大事不說,豈不是造成諸多錯漏?就拿咱們唐府來說,這三萬多畝良田,雖然少爺您心中有數,可萬一帳目丟失了,少爺您還會知道哪一塊田地是唐家的嗎?甭說您了,就是老爺,能一溝溝一壟壟一坎坎地了然於胸嗎?不能!所以說,能把這三萬多畝田產分得一清二楚的,只有帳目了。沒有帳目,豈不是糊塗成一鍋粥了嗎?」 「言之有理。」唐糊迷不住地點頭。 「那孫先生,你接手帳目這麼多時日,可曾發現任何疏漏?」 「塹子灣畔的那七十七畝半,早就跟您說過,至於其他的,尚未察覺。」 「租賃的契約與土地全部相符嗎?」 「接手帳目的時候,我就查過,這一點沒問題。」 「那其他類目的契約呢?」 孫先生摘下眼鏡,蹙眉而問:「少爺是想……」 「我是說,其他類目的契約能否賬實相符?」 「這……少爺,這就難說了,我眼下著手的正是這些帳目。」說著,孫先生把帳簿推到唐糊迷面前,「田地契約細分到每一戶佃客,而其他契約有些則比較籠統,甚至模糊不清。」 「果真如此?」 「少爺請看。」孫先生又把帳簿往前推了推,「這是《契約補本》,裡面雜亂地記錄了一些形形色色的契約,其中有一條根本無法與契據核對。」 唐糊迷把帳簿鋪到眼前,粗略掃了一眼條目:「哪一個?」 「少爺請看,就這個。」孫先生指了一下,「這是今春三月與濰縣『萬寶軒』立的契約。」 讓唐糊迷深感疑惑的是,條目所敘異常簡單,區區幾字作結,而且分明為爹老子親手所書:「『萬寶軒』契約,綴錄於此。」 「少爺,您看,條目說得明白,契約綴錄於此,實際卻一字未著,留有好大一片空白。」孫先生捋著鬍子搖晃著腦袋,「這都是些什麼帳目啊,簡直不可思議!」 唐糊迷亦是納悶:先父向來思慮周全,行事謹慎,不曾有虎頭蛇尾之跡,為何於此遺有紕漏?更何況所有條目之中,此為他的惟一筆跡。 「孫先生,帳目上所列契約可與契據相符?」 「回少爺,我都一一核對過,僅此一例沒有契據,其餘的皆與契約吻合。」 「那就是說,這一條目或許已經廢止了。」唐糊迷翹起嘴角笑道,「哈哈,事有遺漏在所難免,孫先生就不要過於鑽研。」 「可是少爺,這條目乃依順序而來,如是廢止,應從帳目上刪除才是啊?為何該契約條目一直立於帳簿之上呢?」 唐糊迷緊盯著孫先生:「先生,你覺得……」 「少爺,不瞞您說,我覺得這契據極可能是有的,只是被人藏匿而已。」 「如你所說,即使為人所藏,無憑無據,何以索得呢?」 「這恐怕只有當時立賬的先生明白了。」 「當時的帳房先生業已不在人世,只怕這筆化為死賬了。」 孫先生長呼一聲:「那——天下恐怕只有『萬寶軒』得以明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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