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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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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太……」來人說話還是有些不夠痛快。 「家母也不在了,說來傷心,不到半年,全家走了七口。」 來人哀歎著:「可悲可歎啊,未曾想今春一別,唐老爺竟成千古。人生難料,世事叵測呀!」 唐糊迷根本不認識來人,便詢問道:「恕不才冒昧,您老是……」 來人慨然道:「我乃濰縣『萬寶軒』的二掌櫃,我姓鹿,名青原,與令尊是故交。今春三月,我還與令尊在『萬寶軒』相見,沒承想濰縣一別,卻化作今日陰陽兩隔,唉!」 「原來是家父老友,晚輩不知,請見諒。」唐糊迷深施一禮。 「賢侄客氣,勿要見外。」鹿青原一伸手,把唐糊迷止住。 「敢問鹿先生今日造訪,所為何事?」 「噢,別無他事。我到諸城收購了一些龍骨、龍卵①,還有一把珍稀的鷹首壺,恰好路過府上,順便想與唐老爺敘舊,沒承想撲了空……唉!遺憾,遺憾呐!」 「家門不幸,不幸。」唐糊迷的眼睛又濕了。 「唐少爺不要過於悲傷,節哀吧。」鹿青原品了口茶,「我來府上,還有一事,不知少爺可能做主?」 「什麼事,說來聽聽。」唐糊迷轉過臉來,正眼看著鹿青原。 「唐老爺在世時,曾委託敝店寄賣一些寶物,前些日子,有位天津的主顧見貨後頗是稀罕,想成此買賣,可價錢相去懸殊,我沒敢答應,所以,此次順路過來,想看看府上的意思。」 ①[注]龍骨、龍卵皆真實存在,山東諸城有龍骨澗,多有此物。 三十 一本糊塗賬 聽說先父曾有寶物寄賣于「萬寶軒」,唐糊迷不禁驚惑。唐家富甲一方,有些家產不假,可並不曾聽說有什麼寶物。今日鹿青原一言,讓唐糊迷始料不及,震驚之下,他一下子自太師椅上站起。 「請問鹿先生,是何寶物?」唐糊迷好奇地問道。 「這……唐少爺,很抱歉,老爺有言在先,不能說的。」鹿青原笑一下。 「既是不知為何寶物,我如何做主此事?」 「少爺,俗話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這是我鹿某的為人之道,更是『萬寶軒』的習慣,恕難從命。」 「如此說來,這買賣怕是成不了了!」唐糊迷有些無奈。 「哎,少爺,唐老爺寄放于敝店的東西很多,我們之間是有契約與清單的。只要一切按契約行事,保管不會有誤。」 「還有契約與清單?拿來我看。」唐糊迷伸手道。 「契約與清單,府上與敝店各執一份,唐少爺不妨自行找找看,敝店那份你也看不得。」 「哈哈,還有這講究?」 「當然!契約,契約,契合而約成,府上的契據與敝店的契據合二為一,方可行約。如僅憑一方契據,如何能成啊?」 「如此也罷,不過要過些時日。」唐糊迷答道。 「這倒無妨,您隨時可憑契據去『萬寶軒』一趟。」說著,鹿青原一拱手,「不多打擾,就此告辭。」 唐糊迷挽留道:「先生何必匆忙,既來之則安之,在敝處小住幾日,又有何妨?」 「店內事多,來去時日都已安排妥當,豈可誤事?等閒暇時,再來擾攘。」鹿青原立起身。 「哎,先生且慢,晚輩有一事相求。」唐糊迷把鹿青原拉住。 「少爺請講。」 「先生既是『萬寶軒』的二掌櫃,自然識得貨色,我這兒有一字畫,煩請先生過目。」 「噢,現在何處?」聽說有東西,鹿青原來了興致。 「先生請隨我來。」唐糊迷說著,把鹿青原請到自己的睡房裡。 「先生,請看。」唐糊迷指了指牆上的《墨竹》圖。 鹿青原貼近那畫只看了一眼:「少爺的意思是……」 「鄭板橋的字畫贗品頗多,先生是行家,看東西不會走眼,您覺得這畫可真?」唐糊迷用食指彈了一下《墨竹》圖。 「這是真跡,錯不了。我鹿某從行近四十年,辨識鄭燮的字畫還是拿得准的。」鹿青原點一下頭。 「是嗎?」唐糊迷想進一步確認一下。 鹿青原從身上摸出一玻璃鏡,又逐一細看一番,肯定地說:「少爺放心便是。」 「那我再問先生一句,鄭燮可愛畫井?」 鹿青原啞然而笑:「少爺何出此言?鄭燮多畫竹、蘭、松、菊、石,哪得喜歡畫井呢?」 唐糊迷問道:「要是這《墨竹》圖再多上一口井,還會是真品嗎?」 「少爺在開玩笑吧?」鹿青原哈哈大笑,「畫竹至此境者,天下有幾人歟?惟鄭燮也!『六分半書』,亂石鋪街,天下何人仿得?」 「可是先生,假如這幅《墨竹》圖要是真的多了一口井,還會是真品嗎?」唐糊迷緊追不放。 「假如字畫如此之真,而又如少爺所講,裡面多了一口井……」鹿青原遲疑一下,「一種情況,確是鄭燮的真跡,但從未面世而已;另一種情況嘛,那井可能是後人添畫上去的。」 「後人添畫上去的?」 「極有可能。」鹿青原點頭道,「在真跡上添畫幾筆,作奇絕之品待價而沽者,不在少數。不過,狗尾續貂,畫蛇添足,往往都適得其反。」 唐糊迷不住地點頭,似有所悟。 「鹿某不才,但這些小伎倆、小把戲還是看得出來的。不過唐少爺,請相信,這幅《墨竹》圖絕對是真跡。」鹿青原收起玻璃鏡,出了睡房,「好吧,唐少爺,鹿某告辭了。有空請去『萬寶軒』一坐。」 「好的。鹿先生慢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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