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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大齡姑娘說:如果那女孩兒真是你老婆,你不說實話我也能猜到是咋回事兒。跟她好好談談吧,背地裡搞小動作不是男子漢所為,既侵犯了人家的隱私權,也解決不了問題,甚至還會把事情弄得更糟。

  我心想這姑娘眼睛真毒,嘴皮子也厲害,八成是個政工幹部。我假裝虛心地接受了她的教導,把握火候攫取她的芳名和聯繫電話。大齡姑娘說:我叫沈雯,下次如果再撿到你什麼東西,我再告訴你電話號碼。說完開車跑了,我連聲謝謝都沒來得及說。

  誰站在愛情的芒上 三B2

  公司的餐廳寬敞明亮,每天中午都有兩三百名員工在這裡享用免費午餐,給的工資高就有好廚師來,所以飯菜的色香味並不比外面的飯店遜色,很多人出差久了都會想念公司的大鍋飯,但負面影響是員工體重普遍增加,一些偽美女發現自己有肥胖跡象後號啕大哭。

  中午我正在餐廳排隊取食,來晚的高平氣宇軒昂地插在了我前面,轉身向我兜售他那些芝麻爛事兒。他說他準備起訴一家女性用品公司,原因是那家公司曾懸出巨賞為衛生巾產品徵集廣告詞,他寄去的廣告詞「我也是帶翅膀的天使」被大肆採用卻沒拿到一分錢。我笑著品了品,還真他媽有味兒。他還想給我講他為棉棒型產品想的廣告詞,我連忙抓住他的胳膊說:求你了哥們兒,吃完飯再說吧。

  我見遲麗一個人坐在角落裡,拿完飯就端著託盤走到她對面坐下。遲麗微笑著說:正想告訴你呢,我們家小夢可喜歡你買的那套兒童百科全書了,雖然不識幾個字兒,可就是愛看上面的圖片,整天纏著我給她講這講那。我說:小夢這麼小就愛學習,長大了可別像你,都學迂了。

  我們低聲談起了盛建軍的事兒。遲麗說後天要去看守所探視盛建軍,不想帶小夢去,怕孩子見到爸爸現在的樣子,可小夢總哭鬧著要爸爸,不帶她去又不忍心。我想了想說:還是帶她去吧,孩子遲早會懂事兒的……後天我開車送你們去,再說我也想看看老盛。

  遲麗點點頭說:嗯,那就麻煩你了,我自己去還真有點兒六神無主呢。

  我說:你家的事兒就是我家的事兒,你不讓我去我也得去。

  這時李力真端著託盤過來挨著遲麗坐下,邊吃邊逗遲麗說笑。這傻逼吃飯特假,學紳士的樣子嚼不露齒咽不出聲,哪像我等豪士,大刀闊斧風捲殘雲,何其快哉。

  李力真還裝模作樣地問我瀋陽展會的籌展事宜,我說差不多了,他聽罷擺著臭譜說:差不多是差多少?你最好明天就去瀋陽,把展位、裝修、廣告、接待等事情好好落實一下。聽高平說李力真瞄上遲麗了,現在看果真有些作秀給美人看的成分。

  我皮笑肉不笑地說:我這兩天有事兒,忙完馬上過去。

  李力真聽罷,臉變得像臀部一樣,一點兒表情都沒有。

  接下來,這傻逼實在是高,不騷擾遲麗,卻專門在她眼前蹂躪我,談工作談問題談計畫談措施,逼都讓他裝圓了。量小非君子,為了向遲麗充分展示我的大家風範,只好當一把忍者神龜了。

  下午遲麗給我打電話,叫我以工作為重,該出差就出差,後天不用我陪她去看盛建軍了。我說:你別讓李力真忽悠著了,啥時出差我說了算。

  遲麗說:領導怕刺兒頭,你別鋒芒太盛,那樣對自己沒好處。

  我嘴上說: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心裡卻說:領導不喜歡我,我把領導幹掉不行嗎?

  第三天上午,我以帶大客戶到金石灘觀光為由,將公司的一輛別克騙了出來,一直開到遲麗家樓下。這裡是人民廣場附近的一處高尚住宅區,樓房精緻園景怡人,地腳在大連用寸土尺金形容也不為過,我想我要到猴年馬月才能住上這樣的房子。

  遲麗早就請好了假,和孩子在家等我來接。我往她家打了個電話,不大會兒就見她抱著小夢出了單元大門。小夢穿了一身紅,紅棉裝紅皮靴紅圍巾,兩個翹翹的小辮子上也紮著紅頭繩,又美又靈惹人憐愛。遲麗穿戴簡單沒有化妝,神色憂鬱而緊張。

  我逗遲麗說:去見我盛大哥,怎麼也得打扮一下吧。

  遲麗說:打扮什麼啊,去了一哭臉上就花了。

  我聽完心裡一酸,趕緊左顧言他。好在小夢活潑嘴巧,幾句話就把我們逗笑了。小夢說我是她爸爸的司機,而且還是最帥的司機。遲麗問她帥是什麼意思,她說帥就是看見就想親一口的意思,我說那你親親我,她說她只親爸爸媽媽,我說那就是說你爸爸媽媽最帥,她說那還用說嘛。

  我們按時到了看守所,登完記被領到一個戒備森嚴的探視室的外間。來了才知道,按規定我不能進去探視。遲麗讓我看著小夢,她先進去了。她想先看看盛建軍,等哭完了再領孩子進去,一家三口高高興興見個面。

  遲麗領小夢出來時眼睛已經有點兒紅腫,有氣無力神情恍惚,仿佛在這短短的十幾分鐘裡被攝去了魂魄。

  我左手抱著小夢右手攙著遲麗離開看守所,再把她們安頓到車上。我上車後很久都沒有打火,腦子裡全是學兄的影子。那是個很幹練的男人,舉手投足間都有股子霸氣,在校友會上認識他的時候,他的握手溫暖而有力,笑容裡滿含真誠和睿智。然而世事無常,這個告訴我麵包和香腸會撲面而來的男人,已經流星般從權力和自由的天空墜落,砸到第幾層地獄還是個未知數。

  我機械地開著車,盲目地在冬日的陽光下滑行。遲麗蜷縮在後座上,雙手捂著毫無血色的臉,久久沒有聲息。

  小夢哭著問:媽媽你怎麼了?

  遲麗沙啞地說:小夢不怕,媽媽只是胃疼,一會兒就好了。

  我聽著難受,可又不知該如何安慰遲麗。我將車子開進星海廣場,沿濱海路開到白雲山東首的一處觀景台停下。山下就是遼闊的黃海,遠遠望去海天一色空蒙無際。我想讓遲麗看看大海,這對緩解她內心的痛苦也許有幫助。

  我將遲麗攙下車,囑咐小夢乖乖地留在車上。

  遲麗一下車就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緊攥著我的手說:劉角呀,建軍活不成了,我們家完了啊——。說罷身子一歪,險些跌倒。

  我急忙扶住遲麗說:看在孩子的分上別太難過,天底下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遲麗依在觀景台的欄杆上,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告訴我法院即將開庭,盛建軍因為罪太大了,所以可能凶多吉少。我叫遲麗別灰心,我馬上著手找個好律師,準備為盛建軍辯護。

  遲麗眼神驀地一亮,像抓救命稻草一樣抓住我的手說:那咱就找律師,砸鍋賣鐵也要救他一命,沒有他我也不想活了。說完又哭,邊哭邊自語道:建軍啊,咱們就是吃糠咽菜也比你走這條路強啊。看著悲怨的遲麗,我的眼圈也禁不住紅了。

  海風很大,刮在臉上就像刀割一樣,我凍得受不了,遲麗卻全無知覺。我扭頭看見小夢扒在車窗上驚恐無助,已經哭成了小淚人兒,就趕緊勸遲麗回到車上。

  我把遲麗娘兒倆送回家,見遲麗委頓得難以下廚,就從附近飯店買了飯菜讓她們中午吃,等到遲麗氣色好轉後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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