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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李莎一聽就慌了,支吾了半天,最後終於哭了。於是,就坦白從寬,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犯罪的全過程。

  說起來呢,李莎也是個苦孩子。她上初中的時候,父母出車禍雙雙去世了,姨媽看她可憐,就收養了她。不用說,李莎對姨媽一家是感恩戴德。而李莎的表姐呢,有一個比較高雅的嗜好--收集LV的包包。此姝雖然只是一家物流公司的普通白領,卻對來自法蘭西的奢侈品牌LV有著非同一般的偏好。她能夠節衣縮食,卻無法容忍沒有LV的空虛生活。而仇先生失蹤的錢包,正是李莎表姐念叨了許久、嚮往了許久的那款。

  卻說昨天晚上,舒展同許倩出去送客的時候,李莎一個人在屋裡做最初的掃尾工作。那只錢包就靜靜地躺在餐桌下麵。至於它如何淪落至此,我們已經無從考證,總之,李莎發現它的時候,它已經在那兒了。在看到它的瞬間,李莎是猶豫過的。她知道自己應該交給領班,可是,她一想到表姐,想到姨媽全家的大恩大德,就頓時痛苦了起來。李莎上的專科,讀的就是酒店管理這個專業。什麼專業素養她都懂,可這些是從哪裡來的?姨媽一家無私地供給的。難道自己不應該滿足表姐這個心願嗎?可是,這錢包它有主人了啊!萬一被發現,後果會很嚴重的。

  李莎思前想後,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可在聽到舒展和許倩說話的聲音時,她還是本能地把錢包藏了起來--藏在了她的褲腰裡。忐忑地收拾完衛生,李莎立馬把男朋友王森找了過來,跟他商討大事。王森一聽嚇壞了:這要是被發現,是要開除的!就猛烈地勸她趕快交上去。李莎卻陡然間來了勇氣,說:"反正又沒人發現,客人都喝成那樣了,肯定不記得錢包放哪兒了。搞不好掉車上了呢,搞不好走路的時候掉出來了呢。他怎麼就能肯定是落在咱們酒店裡了呢!等等吧,如果沒發現,就不還了,萬一上面追查起來,就說我昨天忘了上交了。"

  王森雖知不妥,可女友執意如此,他能怎麼辦呢?難不成大義滅親,去舉報她?於是,他也就忐忑地把這個秘密瞞了下來。可誰能想到,這"東窗"太不牢靠,那只閃亮的LV在李莎的行李箱裡還沒捂熱,就被發現了。能怨誰呢?李莎哭得非常慘烈,一個勁地說自己只想要那個錢包,別的不想要。舒展心裡的火苗子呼呼亂躥,恨不得從自己身體裡揪出一把燒了李莎。她非常、尤其、萬分討厭這種類似于偷竊的行為。"窮"是一種生活現狀,而"自尊"則是一種精神上的高雅。你可以陷入一種生活狀態裡,卻不能從精神上叛逃。

  舒展鄙棄地看著李莎說:"你已經喪失了自首的資格。"說罷就準備拂袖而去。李莎上前死死地拖住她,苦苦哀求著她高抬貴手。舒展死命地甩開她,冷冷地說:"晚了!"

  王主管的處理意見非常簡單:"交出錢包,交接明白,走人!"

  可憐的李莎又哭又鬧。失去工作本來已是打擊,更雪上加霜的是,男友王森埋怨她牽連了自己,居然提出分手。大難來時各自飛,是混職場的本能之一。有幾個人能免俗呢?

  舒展對李莎的行徑非常不滿,打發保安帶著她去辦離職手續。絕望的李莎居然反咬一口,跑到王主管那兒告了舒展的黑狀:"上次我偷喝紅酒,舒領班抓到我沒上報!"

  舒展大吃一驚,萬萬沒料到她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沒錯,上次她偷喝紅酒時被舒展抓到了,舒展雖然十分厭惡這種行為,可架不住李莎的哀求,就罰她面壁思過,並且大聲朗誦了"人不可有傲氣,但不可無傲骨"800遍。也虧得是舒展這樣的書呆子,居然用這樣的招!可是,人家畢竟沒領這個情啊!

  王主管看了舒展一眼,又回頭看了看李莎,淡淡地對旁邊的保安說:"跟她交接明白,別把不該帶的帶走。"

  錢包還了,說法是:錢包被一位來幫忙的服務員撿到了,由於當天晚上太忙,沒來得及上報。不巧家裡有事,一著急,就火急火燎地回去了,也就把這茬給忘了。回到家才想起這事,並且趕緊給酒店打電話。但是,畢竟給客人造成了不便,還請客人諒解。仇先生也沒多說什麼,還像模像樣地感謝了一番。

  事雖然過去了,但這件事的另一個當事人--舒展,需要交代的問題還很多。一是作為領班,對下屬督導不利;二是在事發後沒發現李莎的異樣;三是有縱容"犯罪的"前科。

  這件事未免發生得太巧,偏偏在她將要轉正的前夕,更是帶給人無數的遐想空間。

  幾天後,舒展頂著"風"轉正了,成為坤威大酒店貨真價實的領班。那天晚上,周經理找舒展談話:"舒展,你知道你是怎麼升的領班嗎?"

  "我不太確定。"

  "哦?你說說看。"

  "我雖然自信有那個能力,但畢竟資歷尚淺,您或者王主管,都不會輕易讓我去做實習領班。我覺得,我這點好運氣,應該跟劉總有關。"

  周經理點點頭:"沒錯,是劉總的意思。坦白說,當時我還反對過。覺得你氣太盛,又不太會做人,不適合這麼快提上去,應該先摔打摔打、煞煞威再升。可劉總卻很堅持,說你'膽大、心高、氣盛',是棵好苗子。把你推得高一點,會成長得更快。"

  而且,周經理還帶來了另一個消息:內部考評時,有人抓著錢包事件不放,認為舒展不夠格。關鍵時刻,是王主管站出來說:"在座的各位遇到這樣的情況,能處理得更好嗎?誰能跟我打包票可以提前預知風險?至於說她縱容李莎,誰又能證明她沒跟我彙報過?我已經處理過了,有必要拿出來較真嗎?"

  直屬上司說話了,大老闆又青眼有加,別人還能說什麼?

  舒展既感動又羞愧。以她那種還依然濃郁的書生思維來消化這個訊息,甚至都湧現出了一股"肝腦塗地"的衝動。

  可"衝動",畢竟是一種膚淺的狂熱,不一定能經得起現實的推敲。

  時間果然如水,流水飛快。2003年來了,春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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