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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笑了,這樣的恭維,不由得不開心。和卓的慪氣早已拋卻到腦後了。

  蕭成在學校外的老屋租下了一間閣樓,斜的屋頂,玻璃天窗,晚上,可以看到星空。

  第一次去蕭成那裡,著實吃了一驚。這哪裡是一個醫生的房間,分明是藝術家屋子的感覺。色彩鮮明,屋子被竹簾隔成了兩部分,裡面是低矮的大床以及巨大的書架,外面是橙紅翠綠的坐墊,牆上還掛著很多色彩分明的油畫。牆角邊立著畫架和排筆。

  蕭成說,我喜歡油畫。

  還真沒看出來。

  醫生和畫家,說到一起都覺得牽強。我看了看蕭成的手,細長穩健的手指,終於找到了共性,這是屬於醫生的手,也是屬於藝術家的手。

  我說蕭成,我喜歡梵古的畫,那個生前賣不出去一幅畫的可憐藝術家,身後竟是一個寶藏,我喜歡那樣明媚的色塊,什麼時候你給我的屋子裡也畫滿向日葵吧,多麼讓人快樂的花朵。

  蕭成笑著說,好啊。

  我看著他的眼睛,蕭成,藝術家都是有點極端或者分裂的,而醫生要求的是縝密和嚴謹,你真是個有趣的孩子。

  蕭成拍我的腦袋,慢慢發掘吧,我也是個寶藏。

  蕭成偶爾會做一些好吃的,就叫我一起去吃,住的並不遠,十分鐘的路程。偶爾我也會找他聊聊天,或是一起去打球,和這個孩子在一起,很容易忘掉不快樂。是的,我們有什麼理由不讓自己快樂。有時候我會牽著蕭成的手逛街,我喜歡那雙手,有著小兵那樣細長的手指和冰涼的溫度。

  卓不在意我的影蹤,即使打電話到家裡找不到我,即使是深更半夜,亦不責備,只是確認我還平安就好。我想,卓是個不會嫉妒的人,或者,他根本就不在乎我,再或者,他覺得自己根本沒有嫉妒的資本。想著想著,心裡就生出憤恨來。半夜在外面遊蕩,或者根本不接電話。

  我問卓,你到底愛不愛我?嗯?你說!!

  卓的回答永遠是,寶貝兒,別孩子氣了。

  他不知道電話這頭我的悲哀。我開始理解小兵,理解他當初層層包裹我的窒息的愛情。

  離開小兵之後,我不再相信愛情,那朝令夕改的東西,我將所有對愛情的專注轉移到了網路上。它是我的另一個精神家園,我宣洩,我快樂,我悲傷,只有在網路上,才會找到一點振奮的感覺。不停地灌水發貼拍磚,與人鬥,其樂無窮。

  我寫很多的文字,有隨筆有故事,有三毛式的生活感悟,也有瓊瑤阿姨的煽情。那時候,沒有以碼字為生。寫,只是因為想,只是因為,那是惟一可供宣洩的途徑。我有體面的工作,不菲的收入,有一切這個年齡應該擁有的東西,惟獨沒有那枝色彩斑斕的毒草。一度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沾染愛情,這個物欲社會裡最抬不起頭的名詞。想起我們年輕的時候,常常以愛情的名義發誓,那時候相信永遠,從來不問永遠有多遠這樣的問題。或許愛情就是一種傷害,帶著這種傷害,人才能學會成長。

  我玩弄文字,它必須聽我擺佈,就像小時候拼積木一樣,帶著無限的成就感。寫來,並無指望有人能懂。讀我文字的人很多,每天都會看到各式各樣的留言,他們說我的文字太抑鬱,看得人喘不過氣來。而卓,不經意的路過,一個回眸,便註定了一場無路可逃的劫難。卓在我的每個帖子後認真地回帖,話語直擊我內心深處最堅硬的傷疤,溫暖中帶有疼痛。

  卓說,你是一個外表堅強內心脆弱的孩子,敏感到了骨子裡。

  卓說,我喜歡你以前的文章,堅強,明朗,充滿希望的文字。

  卓說,沒有傷害可以永久。

  我說,卓,你錯了,我活得很開心,也很快樂,我寫憂鬱的文字,我做爽快的事。

  對於沒有安全感的人來說,被人看穿是一件可怕的事。我有爽朗開心且年輕的外表,曾對一個朋友說自己是個自閉且內向的人,他聽完哈哈大笑,你若是內向,我們不是都嚴重抑鬱症了。也許我適合去當演員。這世界,只有蓓蓓知道,我的心早已千瘡百孔。

  我還是在不停地寫字,下班之後,睡不著覺的時候,泡一杯濃濃的黑咖啡,不喝,只是聞著它的味道,它讓我覺得熟悉、溫暖,讓我覺得小兵還在身邊。然後任憑痛苦蔓延,再用文字將它們裝載。

  蓓蓓說,冰藍,你不能這樣了,你要開心,要拒絕文字,要出去玩,你知道麼,忘卻痛苦的最好方法是製造新的痛苦,而忘卻一個人的最好方法是嘗試接受另一個人。

  我說,蓓蓓,不要說我,那你呢?

  我們都是走失的孩子,看得到別人的路,看不清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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