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婚(4)_安寧、照日格圖

四

　　那時我想，如果哪個女人嫁給了你，除非她不介意，接納你的時候，就準備好接受你的這些不懂得乾淨整潔生活的缺點，否則一定會與你吵架無疑。

　　不想那個要接受這樣考驗的女人，竟成了我。我還記得跟你打算好在一起試婚生活後，將自己的大小行李衣服全都提到了你那裡，一推開門，我才發現帶來那麼多東西，實在是一個錯誤，因為我帶來的行李，除了堆到有蟑螂悠閒散步的床底，根本無處安放。

　　我站在無處可以插腳的門口，竟然一時間有些恍惚，不知道我從短暫的看似完美無缺的婚姻裡逃出來，包括逃掉那個120平米的寬敞的房子，跟你住進這個只有十幾平米的租來的小屋裡，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因為疲憊不堪，我進去便躺倒在床上，想要休息，可是枕著好似從垃圾堆裡撿出來的髒兮兮的枕頭，我卻是哭了。我覺得自己好像從夢想的雲端，一下子落入塵土飛揚的凡塵，心底的疼痛與失落，讓我連帶地對你的愛情，也生出了懷疑。

　　還好，我很快地調整好了情緒，決定換下自己漂亮的裙子，穿上做家務的「工作服」，跟你不懂得收拾家務的惡習「大幹一場」。我記得我帶領著你，將你小小的屋子來了個徹底大翻身，我還「嗖」的一下將你前女友時代的兩個枕頭扔到了垃圾桶裡，從商場裡買來新的柔軟舒適的大枕頭，還有一床替代你讀書時代綠色舊軍被的輕盈又保暖的被子。

　　那時正是春天，我將與幾戶人家合用的公共洗手間裡的馬桶，從差點讓我嘔吐的骯髒，刷成簇新的白色，而你也把那些陳年的垃圾毫不留情地從床底角落裡清理出來，統統扔掉或者清洗；你的書桌兼飯桌上堆滿的書報，也全都轉移到櫥櫃上方去，重新露出綠色格子的清新的桌布。也就是這時，我透過窗戶，看見外面四月明亮的陽光下，我們晾出去的撲啦啦作響的枕巾、床單、衣服，才長長地將心中鬱積著的那口氣吐了出來。

　　可是我知道，這僅僅是你的缺點，帶給我最初反應的開始。我們約定的試婚的這兩年，不知還將會發現你多少缺點，讓我有可能在婚姻的門檻上，徘徊猶豫，甚至止步不前。

　　我果然很快地發現了你更多的缺點。

　　你的衣服總是被一股腦泡在巨大的盆子裡，而後等待你遙遙無期的雙手的臨幸。你想起來的時候，它們有可能因被冷落而絕望地選擇了「自殺」，而且會有臨近的不同色系的衣服，一起跟著「殉情」。我給你買的第一件紅白格子的價格不菲的毛衫，就是這樣犧牲掉的。

　　你還「嚴重」忘事，總是在帶著我去你辦公室的時候，在門口想起來將鑰匙忘在了家裡，而後兩個人在太陽下渾身冒著熱汗再走回去取。有時候你付過了錢給推車賣菜的小販，興沖沖地回到家，才發現給我買的甜瓜忘在了小販的車上。我委託你送給朋友的書，人家盼星星盼月亮，也不見你送來，打電話給你，你卻自己完全忘記了此事，需要人家提醒，才想起被你翻舊了的床頭的那本書，扉頁上寫著的，原來是朋友的名字。

　　這樣的小馬虎，在你的生活裡，處處都是。很多時候，我還沒有生完氣，你就又弄出了新的一樁，最後我只能嫁禍於那個小時候不小心給過你一杠子的淘氣孩子，想著或許是他那無情的一棍，讓你自此少了一塊記憶的細胞。

　　而至於隨手花錢，從未想著攢錢給未來的老婆買個房子，並有掙一百花掉一百五的「勇敢」；對於未來缺少計畫，興之所致時，會逃掉工作帶我出去亂逛，並美其名曰：享受生活。這樣在你的前女友眼裡，算是幸福「障礙」的缺點，同樣多多少少地影響過我與你試婚時的情緒；偶爾，我還會反思，究竟與你的這些缺點，能否和平友好地共生共存下去。

　　親愛的蒙牛，我知道每一個人都有缺點，我也並不例外，或許你也曾對我的某些缺點，有不知道是改造還是順其自然的煩惱，就像我原來的那段愛情，最終將之放大，成為彼此不能容忍的眼中的沙子。或許你也會擔心，曾經讓你前女友批為「怪癖」的缺點，能否被我接受，並與你在瑣碎的生活裡磨合。

　　親愛的蒙牛，其實我在打算與你試婚的那一天，就已經決定，在與你的多才多藝、風趣幽默、寬容大度甜蜜相處的時候，同樣要接受你玉石上的種種瑕疵。如果優點是一張美好的面容，那麼我想那些缺點，便應該是其上的雀斑，很多時候，陽光照耀下，它們不僅不會讓一張臉失去風采，反而會有更多的風情，蘊蓄在它們靈動雀躍的可愛之中。

　　所以我才會在第一眼便發現了曾經讓你與前女友屢次爭吵的諸種缺點的時候，還是做出了與你試婚的決定。儘管，我曾經因為你的種種缺點，有過煩惱，委屈，掙扎，失落。可是我依然願意慢慢地生出一雙學會忽略、忘記和過濾的眼睛，將你缺點的沙子一一篩掉，只留那些像「蒙牛大果粒」一樣可口美味的葡萄、甜橙和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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