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婚(5)_安寧、照日格圖

五

　　親愛的蒙牛，現在的我們，就是兩顆棱角分明的石塊，躺在人生的岸邊，任那歲月的海水無聲無息地沖刷過來，一次又一次，將我們曾經硌傷過昔日愛情的尖銳的棱角，去掉，磨平，最終成為通向婚姻的甬路上，兩顆棱角相互契合咬齧在一起的「雙生石」。

　　親愛的蒙牛，你願意接納我種種同樣讓你頭疼煩惱失落過的缺點嗎？

　　愛你的寶貝

　　親愛的寶貝：

　　我們蒙古族有一句諺語，說「嫁給了馬就得學會跑，嫁給了樹就得學會站」，我想這句話應當是和漢語裡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意思相似，大約都是說在婚姻圍城中，必須學會忍耐對方的一切，尤其是彼此的缺點。

　　你的信讓我想起了一對情侶朋友。起初他們的愛情和大多數人的愛情一樣甜蜜浪漫，但戀愛抵達第三個月時，女人發現男人熱衷於CS遊戲，有時對CS的關心程度，甚至超過了對她的關愛。女人曾好言勸阻過他，也曾為此生氣、哭泣，並一度絕望，但男人在答應她與CS劃清界限之後，不過是幾天，便忘記了所做的承諾，再一次酣暢淋漓地投入到CS大戰之中。女人最終明白，任何的阻攔在他面前，都已毫無用處，於是下決心與他分手。等到分手之時，她卻發現她已經習慣了男人的所有，包括這個小小的缺點，她的心，已經無法與男人分離，除非，拿刀子血淋淋地割開。也就是這時，她做出了一個讓我們難以置信的決定：學CS，和男人一起體驗CS的感覺。

　　而奇跡，就在這時發生了。當男人看到女友完全不顧自己的淑女形象，在煙霧繚繞的網吧裡，戴上耳機瘋狂地大喊大叫，像男人那樣狂野時，他心中憐愛的神經終於被她這樣的改變觸動，開始逐漸減少去網吧的次數，慢慢告別一度霸佔了他全部精神世界的CS。不管你相不相信，最後男人竟然完全戒掉了CS，而且就在我給你寫這封信的前一天，他們打來了電話，邀請我去參加他們的結婚典禮。

　　親愛的寶貝，如果你遇到的不是我，而是我那位熱衷於CS的朋友，你會怎樣解決這個嚴重影響了戀愛和生活的問題？你會不會無休無止地大吵大鬧，然後用眼淚脅迫，最後又以分手威脅，或者，什麼也不說，在某個早晨，無情地一走了之？

　　曾經失敗的那段愛情讓我明白，想要改變一個人的缺點，真的是一件很難的事。假若你真的看到了我的一些缺點，請你一定記得溫柔地提醒我。如果回家後隨意亂放東西，算一個缺點，那麼我會立即學著改正，以便給你一個更為舒適潔淨的環境。如果是忘東西這樣無傷大雅的毛病，呵呵，親愛的寶貝，只要不是十萬火急，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權當是生活中的一個小樂子吧。而且你還可以借機發揮你挖苦人的本事，說我直接從蒙牛降級成了奔牛；你也可以借此高度「懷疑」我的智商，並追查一下，兒時一個玩伴當頭給我的那一悶棍，是否真的影響了我此後的記憶。這樣的嘲笑，我會當閒聊一樣安然接受。

　　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喋喋不休，每次吵架都新賬舊賬一起算，並把它提升到有關人格的問題上去討論，更不要動用你所有的力量，在極短的時間內，試圖將我變成一個完美無缺的男人。當然你也應該知道，這樣的改變，幾乎是不可能的。我們只能學會彼此適應、彼此寬容，並盡力嘗試著從這樣小小的缺點裡，尋找到生活的樂趣。

　　不知道哭是不是女人的專利，反正我發現你愛極了哭泣，無論大事小情，你都會用哭來作為結局。但是你知不知道，我最怕的，也是你哭。這幾乎成了你的殺手鐧，每次你一放聲哭泣，或者無聲流淚，我就感覺惶恐不安，而且認定自己做錯了什麼大事，才讓你如此酣暢大哭。

　　但我漸漸地發現，並非每一次哭泣都讓你痛徹心扉，更多的時候，哭成了你的發洩方式。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哭是絕望的象徵，很多男人甚至在絕望的時候都咬牙不會哭泣。

　　記得兒時父親去草場打草，那裡離家很遠，開著四輪拖拉機要走上整整一天一夜。在呼倫貝爾，十月就開始下雪了，有一天父親沒能按時回家，母親做好了飯等他，可是飯菜熱了三四次，父親都沒有回來。兩天過去了，父親還是沒有蹤影。第三天夜裡，父親終於疲憊不堪地回了家。父親說運草回家時，四輪拖拉機壞在了半途，可是怕母親擔心，父親硬是在三天之內，不吃不喝，冒雪步行走了500公里，趕回家來。在死神面前，父親沒有哭泣，可是母親卻轉過臉去哭了。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母親哭。我的母親，這個一輩子生活在草原上的蒙古族女人，她幾乎很少哭泣，而那也是我看到的她唯一一次的哭泣。

　　而你，我親愛的寶貝，如果我做的菜不合你的胃口，你會哭泣。如果想起了過去的往事，你會哭泣。如果我忘了給你買需要的東西，你也會哭泣。甚至有時候，你可以在一天裡，哭上兩到三次。這樣的淚水，能不能少一點呢？如果你能真正地明白，每一次你以哭作為宣洩的時候，我的心裡，都會非常地疼痛，似乎，我永遠都不能給你想要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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