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婚(3)_安寧、照日格圖

三

　　蒙古族裡有一句諺語，說：頭骨破了隱在帽子裡，手臂折了藏在袖子裡，而從小受的教育也告訴我，作為男人，我不能過分放大自己的傷痛。

　　之後的兩年，我一直在孤獨地走著。一段情感的結束讓我一度不敢撿起愛情，所以當朋友們熱情地要給我介紹女友時，我總是無奈地笑笑，然後搖頭拒絕。偶爾為了照顧朋友的面子，勉強去見上一次，也只是寥寥數語，便倉促結束了那些在我看來毫無必要的約會。

　　這樣直到遇見了你。

　　那次我去北京進修，純屬偶然的一個決定，我也從未想過在那樣一個一切都晃動不安的城市中尋找愛情。儘管那時的我，早已抹平了兩年前的情感傷痕，有能力接受一段全新的愛情，但我也從未想過走進我的世界的女孩，會是你。

　　在我和前女友相愛的時候，你便已經在我的QQ好友名單中了。那時的我，還沒發表幾篇像樣的文章。而你則是我寫作的偶像，因為我買來研究的每一本雜誌上，幾乎都會看到你的名字。那時我一直在想，如果能把文章寫到如你般爐火純青的地步，到處發表，該有多好。

　　在QQ上告訴你我要去北京進修的消息時，你竟然一改往日的冷漠，說，要盡地主之誼，請我吃飯。說實話，這句話帶給我的恐慌不安，要比激動更多。面對在QQ上一向冷漠的你，我怕我們見面時也會有種種的尷尬，或者見面過後，只記住對方如雀斑一樣散落的缺點。

　　在見你之前，我還把你仔仔細細地想像了一遍。在我的想像裡，你應該是一個渾身穿名牌衣飾的小資，會故意講一些帶京腔的話，以顯示自己用一年的時間，便徹底蛻變成了地位優越的首都人。儘管我來自被人們稱之為「塞外」的內蒙古，自己卻沒有任何的自卑，相反，每次一想起故鄉，就會覺得它是我的驕傲與自豪。因此，我也不喜歡北京人那種「皇城根兒」式的霸道。

　　而見到你時，所有的想像便像童年時被我一腳踢碎的教室玻璃，一塊塊成了碎片。那天，你穿了一身休閒衣服，素面朝天。讓我感覺更溫暖的是，你剛剛洗過的長髮上，飄散著洗髮水非常好聞的香味，這與你在QQ和文字中的高傲截然相反。當然，我那時並不知道你經歷了一次前所未有的痛苦的掙扎，剛從婚姻的泥濘中艱難地走出。當時你還一度提醒我不要聊起你的文字，所以我想，你這樣的女孩，應該不會向任何人敞開你的心扉。你微笑之下隱藏著的內心，是一座堅不可摧的堡壘，任何利器都無法攻破。

　　我們在韓式餐館聊了一些言不由衷的話題，當你與我告別，穿越天橋遠去時，我突然覺得你的身影落寞而且孤單。正如站在橋下的我。那天我在自己的博客裡寫：這個女孩兒有些孤獨。

　　接下來一天的進修班的報名、集體合影等一些瑣事，將你慢慢擠出了我的心靈。等北京的夜晚來臨時，我才知道在偌大的城市，我竟然不認識一個人。這與我在青城每晚熱鬧非凡的夜生活截然相反，我這才想起要打一個電話給誰。而在北京，我的手機裡除了那些和我打過幾次交道的同行之外，就只有你的號碼了。那時夜已深，所有的編輯或許都已入睡。而我猜想，你或許剛剛寫完一篇文章，會有片刻的空閒吧。

　　夜晚的靜寂，和不必面對面交流的尷尬，或許是讓你勇敢向我敞開心扉的最重要的原因。在電話裡，你竟然對著幾近陌生的我，講述起那段不幸的婚姻和它帶給你的苦痛與折磨，讓我一邊傾聽一邊感慨，婚姻這泓湖水，原來是如此的深不可測，而外表陽光的你，竟然經歷了這樣一場短暫又不幸福的婚姻。

　　我知道歷經過一次婚姻的你，已把對婚姻的所有浪漫的想法，全部收了起來。你怕愛情會在婚姻到來的時候，從透明的水晶，摔成滿地沾滿鮮血的玻璃碎片。可是親愛的寶貝，你怎麼可能總會是那個不幸的人呢？我準備接受你時，便想好了要給你一個擁有責任、愛情與物質保證的婚姻，讓你從此踏踏實實地，跟著我這個不高大但卻內心如草原般寬廣無比的蒙古族男人走。如果薄薄的結婚證書，證明的是兩個人能夠生活在一起的法律關係，那麼親愛的寶貝，我更願意用我的一點一滴，來證明我們的選擇不是源自衝動，而是因為有愛，因為緣分，才穿越三座遙遠的城市，最終走到了一起。

　　如果現在的你依然測不准婚姻的深淺，我願意暫時放棄那張結婚證書，如你信中所說，與你生活在一起，有一間獨立的房間，我們在這溫暖的房子裡，做飯，寫字，洗衣，拖地，嬉鬧，唱歌，跳舞，還有做愛。

　　如果我們在試婚的生活裡，能夠彼此包容、互相原諒而且信任，那麼我相信那張紅色的結婚證，便是標示我們愛情合格的畢業證書，也是可以成功開啟婚姻之門的鑰匙。

　　親愛的寶貝，我願意與你穿越試婚的這段不知會有多長的路途，向愛情永不會終結的婚姻邁進。

　　其曼-烏尼德-海日拉雅。（蒙古語：永遠愛你。）

　　愛你的蒙牛

　　第一眼便看到了你的缺點

　　親愛的蒙牛：

　　我記得第一次見到你住的房間，床頭、書桌和地板上隨手亂丟的書報、雜誌、衣服和其他的雜物，它們佔據了大部分你的空間。我得小心翼翼地走路，才能防止不被搖搖欲墜的某本書砸到，或者碰翻某個正張嘴冒著熱氣的暖瓶。我去洗手間的時候，推門還差點踩到一盆泡得已經有點異味的衣服，洗手拿肥皂的時候，一本書飛身而下，躍入水池裡酣暢淋漓地洗了個冷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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