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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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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8小別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一直處於冷戰狀態。蘇亦好是三十號下午四點多的火車,臨走前她特地去了趟超市。蘇亦好對超市的喜歡程度遠遠大於商場,可能僅僅是由於她覺得超市的生活氣氛很濃,不像商場琳琅滿目的很花哨。誰說蘇亦好不賢慧?不賢慧的女人會愛逛超市?誰說蘇亦好隔岸觀火?誰說蘇亦好追求做女強人?家裡那一盞溫馨的燈,永遠是她心頭的溫暖。哪怕受了氣,哪怕挨了委屈,都覺得那裡是自己的窩。 陳明然回家接到的照例是一張貼在臥室門上的即時貼,他依舊撕下來揉成紙團扔到垃圾桶。他拉開冰箱,一下愣住了,裡面滿滿當當的,有火腿、雞蛋、紫菜、果醬、蝦米……從來沒發覺冰箱裡的東西什麼時候變多了,就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覺得她不在家裡會很空。 關上冰箱門,他胡亂地炒了個雞蛋,糊裡糊塗地吃了點兒,一個人上了會兒網。屋裡真靜,似乎比五個月前要靜許多。來來往往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她臥室的門關著,他去打開,這樣可以看見她的東西,表明這還是兩個人的家。蘇亦好回家正趕上休漁期結束,逮著海鮮猛吃猛喝,小外甥天真地說:「小姨,你比以前更能吃了。」惹得一家人哈哈大笑。 媽媽說:「好好,你將來要去見婆婆,千萬要少吃點兒,別嚇著人。」 蘇亦好拿了條蟹螯蘸上薑末,一面往口裡塞一面說:「要是沒點兒好吃的,想讓我大吃也不行。」 爸爸說:「說真的,也不小了,碰上合適的,思想好,作風沒問題,不要等著人家來追咱,咱也要主動追擊啊。」蘇亦好的爸爸當過幾年兵,後來轉業,很希望有個兒子能繼承「父業」,蘇亦好從小便四處給爸爸冒充兒子,以至蘇亦好長大了還對軍事學有濃厚的興趣。 蘇亦好含含糊糊地答應了,心裡卻在想著陳明然。她不知該不該把他披露給家裡,對於他倆的婚姻,蘇亦好並沒有把握。而依照她多年報喜不報憂的習慣,沒有把握的事,她不想跟父母說,免得他們跟著擔心。可是,父母在問起的時候,她真的是想起了他,也不知他現在怎麼樣了。她覺得自己悄無聲息地先斬後奏休年假似乎也不對,可是,她對他沒有把握,尤其是那次的流氓事件,他那麼事不關己,仿佛她連他的朋友都不是。日子過不過得下去都是問題,現在說了,似乎…… 他是白骨精,她也是。白骨精的特質是:只要遇到職場上的事,職場為大,自動忽略人的潛質,而做骷髏狀行走。白骨精的口號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白骨精的金科玉律是:「人在江湖飄,誰人不挨刀。」要是特感性,乾脆就不要混了。可在生活裡,他們都是人,白骨精也需要關心,理性不能代替感情。蘇亦好現在對自己的那個「配方理論」後悔了,看來,男女間不光是元素合適就能配對的,要想過得幸福,還是要有感情。 蘇亦好在家裡優哉遊哉地過了半個月,天天就是吃和睡,對家裡的唯一貢獻就是給小外甥講故事,講得他都不想去幼稚園了。 蘇亦好的姐姐逗他,「兒子,小姨以後再給你添個小弟弟好不好?」 小外甥搖搖頭,響亮地回答:「不好。」 「那給你添個小妹妹?」 小外甥想了想,「那是不是他們要叫小姨媽媽?」 「對呀。」 「那不好。」 「為什麼?」蘇亦好和她姐姐都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小孩子居然說不好。 「他要叫小姨是媽媽了,小姨就不親我了,就去親她了。」 蘇亦好愣住了,她姐姐趕緊說:「你這傻孩子,總有一天,小姨是要去別人家裡,給別人當媽媽的,然後,小姨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年也在咱們家過,節也在咱們家過了。」 小孩子聽了不大理解,「為什麼要去別人家裡?」 「因為小姨要找小姨父了。」 「那小姨就不要找小姨父了。」小孩子瞪著大大的眼睛,指著臥室認真地說,「小姨,那一間是你的屋子,你不要去別人家。」 蘇亦好看著他,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她真的沒想過,這一切都近在眼前,她昏昏沉沉地嫁給了陳明然,連他們家裡人都沒見過,可她已經算是陳家的兒媳婦了。這眼下,吃飯口味沒有共同的,可以忍。興趣沒有共同的,可以忍。蘇亦好什麼都能忍,陳明然對她的不在乎,她也能忍,但是,如果只是為了忍,那忍他做什麼?雖說婚姻內無原則,什麼都忍了,那也只剩下「婚姻就是最高原則」這一條了,生活呢? 休年假半個月,陳明然沒有給蘇亦好發過短信,也沒有等到蘇亦好的短信。他的國慶是和同事們度過的,公司組織去郊區過了三天的農家樂。秋的顏色在城市的高樓大廈中似乎沒有蹤影,但在鄉下,卻是色彩斑斕。白楊樹下一圈兒的黃,梧桐葉子卻仍然很茂盛,草開始變軟,水開始變涼,似乎連烏鴉都叫得比夏天要蒼老些。陳明然待了三天,最大的感觸是空氣真甜、晚上真黑、星星真亮,估計這是蘇亦好喜歡的。她平日就愛折騰這些,感覺呀,印象呀,想法呀,在他看來,這都是虛的東西。有時他徹底搞不懂蘇亦好到底是現實還是虛幻,似乎生活在仙境中不食煙火,和人爭辯起來卻是分毫不讓,仿佛練了金剛不壞嘴。還別說,陳明然還真有點兒想念她了。他不是沒想過發短信,一是不知說什麼,二是覺得本就是她不對,如果把她慣出毛病來,這還了得?他等著她主動和他聯繫。 而蘇亦好心裡想的是,每次吵架都是我先找你,憑什麼?我就不是人,沒有自尊?好歹你也來找找我吧。再說了,反正你也不在乎我,那我也實在沒有必要主動去向你報告行蹤,免得一個不慎,又指責我打擾你的生活——這也不是沒有先例的。與其發了短信盼人回,不如乾脆直接把這個希望掐斷。 兩個人就這麼打著持久戰,以至於十月十七號蘇亦好回來,一場冷嘲熱諷就開始了。 「喲,蘇大小姐終於肯光臨寒舍了。」 蘇亦好不理——不是說不過,是不想浪費口舌爭這種爭不出來結果的問題,更不想吵架。 「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蘇亦好繼續不理,把從家裡帶來的珍珠粉倒到空茶葉盒裡,隔潮。珍珠在蘇亦好的家鄉很常見,人工養殖的,海邊很多小店都有代磨的服務,雖然不是特別細,但至少可以保真。 「喂,我說什麼你聽到沒有?」陳明然憋不住了。 「聽到了,你想讓我說什麼?」蘇亦好對著鏡子仔細地看著自己的臉,海邊的風就是硬,回去沒幾天皮膚就黑了,臉上隱隱地還有兩塊斑。 「你能不能看著我說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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